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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息(19)+番外

经理不耐地挥手,“既然可以,现在就去向那两位客人道歉,直到他们原谅你为止。”

粟息沉默不语地往回走。

空无一人的过道上,两条腿出现在视线尽头。

隔着几步远的距离,聂靖泽站在原地沉声询问:“你为什么不反驳?”

粟息停下脚步看他,“反驳什么?”

“什么都可以。”男人抬腿朝他走来,“解释你没有做过,或者质疑他后台篡改下单内容的可能性。”聂靖泽停在他面前,瞳孔深不可测,“甚至是,你还可以要求他查监控。”他一字一顿地质问,“当年在我面前巧舌如簧,骗我上床的人,不会连这些话都说不出来。所以你为什么不当着他的面反驳他的话?”

粟息不置可否,“人总是会变的。”

聂靖泽扯开唇角,面露不以为然,“所以,你是想要告诉我,不过是两年时间,你就已经窝囊得只能整天蜗居在这种毫无前途的地方受气挨骂吗?”

粟息稍稍退开一步,目光与对方平视,“我过得怎样窝囊,也与聂先生没有任何关系。”

聂靖泽目光一冷,火气抑制不住地涌上心口,“怎么没有关系?”他面上不怒反笑,“你现在怎样自然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但是几年前你和我的关系,这一辈子都要烙印在我的生活里。”

他冷嗤出声:“让人知道大学交过的前男友如今落魄又窝囊,我脸上也过不去。”

“你来这里吃火锅,不就是想要看看我过得有多么落魄又窝囊吗?”粟息微微一顿,“现在你看到了,难道不觉得高兴吗?”

聂靖泽猝然沉眸望向他,落在身侧的双手倏地握紧,又缓缓松开。

粟息看得清清楚楚,他了解对方被激怒时的模样。

“不过你看上去并不高兴,”他收回下落的余光,并不想再做多余的妄想和猜测,“为什么?”

他曾经猜测过无数次聂靖泽在他面前发怒的原因。对方神色紧绷眼中冒火时,他的目光一寸寸地打在聂靖泽脸上,脑中思绪活跃地发散,循着任何蛛丝马迹去探索对方发怒的缘由。

只是每一次都猜错了。

他猜了那么多次的理由,却次次都要猜错。答案却简单得如同考卷上粗心印错的送分题。

聂靖泽生气的缘由,不是因为阴雨天忘了带伞,也不是因为中午的饭菜不好吃聂靖泽生气的缘由,仅仅只有他而已。

后来,粟息也就不再去猜了。

被他的问题砸得有些措手不及,聂靖泽并未回答。

“这样不好吗?”粟息垂下眼眸,没再等他回答,“以前仗着家世蛮横不讲理的人,如今也该是轮到来尝一尝被别人以势压人的滋味和苦头了,也算是为我以前那些不好的行为付出代价。”

上一秒的满腔憋闷终于在这一秒找到了放气口,聂靖泽上前一步,将他逼退在墙边,“哪里好了?当年在你手里尝了苦头受了委屈的人不是这家火锅店里的任何一个人,就算是要付出代价,也不该是在他们手里付出代价。”他听见自己口不择言,“你既然想要为以前的行为付出代价,为什么不来找我尝一尝被人包养的滋味?”

话一脱口而出,两人皆是微微一愣。

聂靖泽率先反应过来,拧着眉头退后一步。似是对自己脱口而出的话诧异不已,不等他细想时,隔墙隐约听见争吵声的值班经理,面色不虞地抬步而出,“你还在这里磨蹭什么?!”

说完以后,才看清楚同样站在过道里的聂靖泽,语气登时和缓不少:“这位先生——”

聂靖泽侧头扫他一眼,出声打断他:“调监控吧。”

经理双眼微微一睁,似是有些没听清,“什么?”

“刚才那件事,”聂靖泽道,“调监控出来查。”

与此同时,在大厅里等人却久等不到的沈隋也迈步而来,“还在这里干嘛?宁远他们还等着我们回去呢。”末了,又对着经理补充,“还查什么查?不用查了,我都看见了。”

粟息心中轻微错愕,他没有想到聂靖泽和沈隋会帮他说话。

沈隋随经理去作证相关事宜,聂靖泽没有跟过去。他留在原地,不带情绪地瞥一眼粟息,语气冷淡:“要是让人知道大学交过的前男友不仅过得既落魄又窝囊,还因为上大学时不好好学英语,如今闹出这样可笑的事来,我脸上更过不去。”

粟息立于原地,并未出言反驳。

对方丢下这句话,很快就转身离开。他听着聂靖泽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出神地想起对方的质问来。

聂靖泽问他为什么不解释也不反抗,他一半真一半假地答是认了因果相报的命。

同样的问题,钟情也问过。

钟情说他:“你上过大学,虽然中途退学,但是看过的书比我厚,认识的字也比我多,完全不至于沦落我这样的地步。”

粟息当时并未答话。

钟情说的话很对,聂靖泽的质问也并无道理。只是他却没有那样的念头。他住着很小的出租房,做着看人脸色的餐饮服务工作,靠着微薄的薪水饱腹,心中既无远大志气也无崇高理想。

他孑然一身,过往生活两年如一日。粟息不知道,他对未来的生活还能有什么盼头。

第二十五章

这场意外以给客人的免单补偿和扣掉陈耸和后厨打单人员的一部分工资告终。聂靖泽一行人吃完火锅就离开了,沈隋倒是有些意外,聂靖泽会开口帮粟息。然而意外归意外,他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离开以前,他趁着聂靖泽起身去结账时,叫来粟息,敲着桌面问:“这一次算是我帮了你吧?”

粟息平淡道:“谢谢。”

沈隋用略显稀奇的眼光打量他一二,“认识你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你跟我道谢。”他扬眉笑一声,“不过我可不单单仅是为了听你一声谢谢。”他拖长音调,扫一眼出现在视线尽头里的聂靖泽,“你这个人情就算是在我这里欠下了,以后让你还的时候,我会来找你的。”

对方说完,转头勾过宁远的肩膀离开了。

粟息顺着他离开的方向望过去,看见聂靖泽停下脚步,抬起黑眸遥遥朝他扫过来。他微微一顿,再定神去看时,却发现对方只是开口对沈隋说了句话,并不是在看沈隋身后的他。

他收回目光,转过身朝里走。

接下来的几天里,粟息没有再见过聂靖泽。钟情也开始恢复到往日里上夜班的正常生活。两天后的晚上,粟息下班回家时,收到了钟情的消息。

对方在微信上兴致勃勃地道,领到了前一个月的工资,想要请他吃饭。

粟息却一盆冷水泼下来,告诉钟情他们的下班时间无法重合。

钟情失望之际,仍旧不放弃地问他哪天调休。却很快想起来,粟息上一周才刚刚休过月假。他唉声叹气,请客的事情只好推迟到下一个月。

粟息仍旧循规蹈矩地过每一天。在清晨中固定的时间里醒来,日复一日地走同一条路去上班,又在夜幕中踩着路边的灯影回到出租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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