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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王长着驴耳朵(65)+番外

“我不买东西,只是想问件事,”女生似赶路而来,刘海汗湿了,脸颊晒得微红,但她面色坦然,并不为不点餐这回事羞怯:“请问你们这边招收暑期工吗?”

店员打量她两眼:“你多大了?”

女生答:“马上高二。”

店员笑了起来:“要成年了才可以,高考完再来吧。”

“嗯,我也是想高三暑假再来。”她似乎得到了舒心的答案,眉眼弯弯,道谢离开原处。

但并未离店。

她挎着宽大的帆布包,在店内的杯碟咖啡豆贩售区游弋观赏,最后停在一面公开的明信片墙前,看有心的食客们亲笔留下的诗歌或愿景。

原也接过盛有冰美式和鸡肉可颂的托盘,找了个角度刚好的位置,不再打开手机看直播或视频,视其为今日的下饭方法。

女生独自站在那里,一张一张地掀看,几乎阅读完全部。

店边往来的人流多少会怪异地打望她一眼,但她专心致志,安谧得像一株湖畔的苇,不关心汲水的雁群,也不在意变幻的天气。

每回见她,她都给他一种吉卜力动画里会出现的女主角的感觉,勇敢,纯净,莫名的治愈。

良久,她终于动了。

她回到货架,不紧不慢地挑选出一张明信片,又去前台买单。

回来后,她找了个空位坐下,从包里取出一支中性笔,在明信片背面写字。

执笔的手移动得很慢,一笔一划的,庄重而认真。

写完,她看眼腕表,似觉时间不早,无法坐等墨迹风干。

遂举高蓝色的明信片,呼呼吹动好几下,确认之后,她回到满满当当的明信片墙前,找了只空木夹,将它高挂其中。

目随女生离开店门,原也才想起去吃剩下的面包。

傍晚时分,夕照打窗,他挎上背包准备回去,出门前,他停在那面墙前。

女生使用过的那张明信片并不难找,还未被后来者居上,大范围的蓝也格外醒目。只是近处才能看出,那是一整面海,湛蓝色的,镇静而清凉的海水,丝缎一般,拂来眼底。

他长指一掀,将它翻过去,反面写有一行秀气但力透纸背的字句:

“我会一直游到海水变蓝。”

落款并非她姓名,而是一只Q版的简笔画小鸟,张翅欲飞。

原也对她坦白了第一次偶遇,也将第二次偶遇保留收藏在心底。

那日回去后,女生明信片上的话语变得像一句咒语,一道心电感应,触及灵魂。

他没有吃饭,也没有开灯。

长久地躺在天黑后的房间里,开始审视浑噩的自己,灰蒙蒙的环境,稀里糊涂被催动前行的这几个年头。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本心迷失在浊水和荒野里,在沉沦,在凋敝。

那一夜,他做了个决定。

凭什么,把人生的决定权交由他人。

他将空白许久的网名改为X,那是他母亲名字的首字母,也是她之前喜用的代称。

她和他说,X是未知数,意味着人生有无限可能。

什么竞赛,什么协议,都去死。他要跳出怪圈,把自己逼入绝处义无反顾一次。

他以宿舍吵闹打扰做题为由从学校搬出,以此迈出他个人远行的第一步。

仗着他吃那口饭亦心存一丝愧念的父亲,自然对他百依百顺,加急加价为他寻觅到住处。

独行惯了,对于即将到来的前程未卜的旅途,他未曾设想过需要或拥有伴侣。

但那个晚上,来到这间屋子的第一夜,他转过身,看到门后的女生。

他的想法改变了。

作者有话说:

因为觉得原也的这部分视角很适合衔接在上一章内容之后

-

“一直游到海水变蓝。”

余华老师的话。

第42章 第四十二个树洞

◎最后一个盛夏◎

原也的判断没有失误。春早的确是个神奇的药引。住来同个屋檐下后, 在对她周边生态的观察和帮助里,他仿佛也被引入了真正属于自己的人生剧集。

体温, 脉搏, 血流,新的情绪,新的欲望, 新的希望,全都从身体里复苏。

就像是在荒原, 埋下了一粒会跳动的春种。

谷雨之后, 宜中的外墙上攀满了水淋淋的蔷薇, 高二年级寻了个晴好天气,举行远足活动。

上午七点半,各班师生就集中到操场整装待发。校领导与学生家长代表分别发表讲话后,各个班级便扛旗步出校园,蓝白色的队伍按支汇往大道,往宜浦大桥进发,最后再停在佑园内进行少量班集体团建活动, 全程往返25公里,难怪会被往届的学长学姐称作“断腿之旅”。

尤其……还不允许戴遮阳产品。

领导明确表示:此举会阻碍宜中学子对外展示青春洋溢的面孔。

“我看起来像青春洋溢的样子吗?”回来的路上, 童越已经瘫软成蹒跚老太,一步一挪, 面如死灰:“难道不是快死了?”

春早被晒得不想回话。

本还随班跋涉的老师们精疲力竭,纷纷躲上队末的跟车歇脚。

管理人率先脱逃,队伍也逐渐没了形, 稀稀落落, 三五成群, 从绵长的溪涧变成一丛丛大小不均的水洼。

走远路的关系, 春早就没有带多少饮用水和垫饥食物,将随行杯底的水喝完,她把它收回背包侧袋。

与此同时,身畔再度响起童越手机导航清晰的提示音:“前方三岔路口右转,距离目的地宜城中学仅剩五点二公里。”

周围霎时哀鸿遍野。

打头阵的一班队伍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去时还嬉笑打闹的少年们,返程也都累到双目涣散。

原也走在队伍末端,不时回头看三班位置。

然而二班多是身量偏高的男生,中间这么一阻,视野严重受碍,连春早半片衣角都看不到。

“你脖子累不累啊?”涂文炜注意到他三步一回头的动作,无语至极:“我看你转头都看累了。”

原也沉默一秒,懒得理会,将手里空掉的纯净水顺手插进途经的垃圾箱。

倏而,他瞥见拐角处的小店,灵机一动,离队快跑过去。

两分钟后,原也从里面出来,手里多了一整袋饮用水。

分给附近几个相识的男生后,塑料袋里只剩三两瓶,大家都知趣地避开当中那支粉嫩包装的蜜桃乌龙饮,深谙这瓶不一样的专属于谁。

涂文炜就喜欢搞心态,手直勾勾探向那瓶外观独一的饮料,细声细气:“亲爱的,这是给我的吗?”

原也面色复杂地皱皱眉,打开他胳膊。

“你一口都别喝了。”他抽出那瓶,把袋子转交给前面的同学:“你们分。”

那男生欣然接手。

“我错了我错了——”涂文炜停止犯贱,凑上前去央求:“留一瓶给我,我快渴死了。”

拿到自己沾光得来的绿色小怡宝,涂文炜回头,刚要再抨击原也两句有异性没人性,身边哪还见得到这个“妻奴”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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