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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三同人)寄余生(17)+番外

“我不在这……路承……我不要在这……承儿……承儿……走,我要走……”

第8章

深褐色的车帘掀起一角,外头的光线明亮,时不时还有微风从河面上吹拂过来,但凡是江芜提出的要求路承一向不含糊,他们隔天就打算动身离开,路承打算从漓水河岸往七星阵走小路,绕过兰亭书院直接去南屏山,省的路过烟雨居舍再碰上叶昇或是别人。

路承还在车外头,巫情正跟他叮嘱着什么,江芜披着一件外袍坐在车里,从他的角度看上去路承高大英俊,巫情美艳动人,若说不般配都是违心的话,他倒不至于因此吃味,他只是觉得路承成长的太优秀了,且不论那些鲜血淋漓的往事,但是十五年的差距就已经足够磨去他所有的勇气,而今他未到不惑,大概还看不出什么太明显的差距,等他过了四十路承恰是最意气风发的年纪,像巫情这般明艳大方的女子怕是还会在路承身边层出不穷。

水上的凉风打着转的钻进了车里,带着些许潮气,江芜冷不丁轻咳了一声慌忙放下了车帘,轻微的响动出卖了他在偷看的事实,路承立马止了话头又跟巫情最后确认了一边平日里需要用到的药材和剂量,确认无误后就直接上了车。

江芜靠在车里的软垫上,上身披了一件外袍,下身还是单薄的亵裤,两脚也赤着未穿鞋袜,他是一早上被路承直接从被窝里抱着上车的,就连梳洗也只是草草了事,江芜后头还伤着,他坐在软垫上有些不自在的别过了头,路承坐到他身边伸手将他揽过试了试额头的温度,觉出来不发热才松了口气。

“你困就接着睡,下午就能到了,先到南屏山待两天,那边事情处理完,你想去哪我就带你去。”路承柔声说话的动静实在是很难让人拒绝,青年人原本低沉的音色因为满是情意而变得温和平静,带着丝丝的暖意能沁到人心坎最柔软的地方,他拥着江芜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又拉过外袍仔细给他盖住了身子。

江芜垂着眸子不敢抬头看他,他们一路从昆仑赶过来,他一个恶人谷里逃出来的战俘,被路承这样带在身边已经足够惹人非议,而今又因为他一句话,路承便带着他走,仿佛这世间除了他之外再也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东西,兵权也好名望也好,路承统统都抛在了脑后。

车轮的声音很催眠,江芜倚在他肩上默默不语,没用上多久就昏昏睡去,他只觉得很暖也很安心,路承的怀里很舒服,他想不起来曾经那些不堪回首的事情,也仿佛只是个清清白白的人,没有欠下谁的情,也没有背负任何人的血债。

江芜熟睡的样子格外撩人心弦,柔软乌亮的发丝垂在额前遮去小半眉眼,其余的长发都散在背后,发尾已经能盖住半个臀部,窄瘦的腰身皮肉光滑,锁骨精致肩颈瘦削,肩窝里或许还能盛住一汪水,有些突兀的颧骨并不能影响他面上的清俊,江芜生了一个很耐看的长相,越看就越会觉得他俊秀出挑,眼睛、鼻子、嘴唇,哪一处的线条都完美精细。

路承心神一动低头吻上了他的发顶,江芜像是感觉到了又或许只是恰好梦到了什么,他含糊不清的唤了一声承儿,没有那种情欲使然的哭腔,也不是绝望到崩溃的悲戚,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声承儿,平和中略带些许沙哑,落到路承耳朵里却是百转千回。

南屏的驻地守着江边,路承的营帐在里侧,即便如此江芜也还是被江水和人声扰得辗转反侧,路承一来也不能干守着他不动弹,最近山里流寇又开始猖獗,浩气的大部分兵力派去了昆仑,打了胜仗之后路承是最先回来的,其余兵力都分散各地做善后休整,加固据点,眼下南屏的兵力绝对不算富余。

江芜蜷在床里盖着一条薄被半梦半醒的动弹了几下,路承将他安置在营帐里之后就让心腹守在门口让他休息,他们是傍晚才到的,中午路承喂他吃了两块糕点垫肚子,他身子差精神短,也没觉得有多饿,从浩气盟一出来江芜就跟缓过气一样稍稍有了点活力,睡得也还算安稳,他一条腿露在外头,天气在渐渐回暖,也该到了盖不住被子的时候。

江芜难得有了一个平静的梦境,从前那么多年他不是梦见路承被万箭穿心就是梦见那个满是鲜血和尸骨的院子和被放在梁上逃过一劫却差点饿死的婴孩,他这回的梦里却是记忆里的万花谷,落星湖里的水澄明干净,阳光照耀上去会变成细碎的流金晃得他眼都花,而他也变回了半大的孩童,穿着规规矩矩的半夏衣,蓄着刚刚盖过肩胛骨的头发,学医习武,谨慎而认真。

他走进繁华锦簇的花海里,刚会走路的小鹿跃跃欲试的跟在他身后,小蹄子轻盈灵巧,跟他齐头并进也不成问题,他走了很远的路途,终于在路的尽头看见了一方简单质朴的院落,袅袅的炊烟在风中飘散,身形瘦高的男人站在门口冲他招手,江芜看着他展颜笑开,快步上去想扑进他怀里,却只拥抱了虚无的空气。

那人转眼就出现在他身边,坐在三星望月的房顶上,高处萦绕着湿寒的雾气,江芜裹着一件毛绒绒的小披风靠在他身边,那人用枯瘦苍白的指节抚上了江芜的头顶轻轻拍了几下示意他噤声,他指向往长安去的地方,轻声告诉江芜外头有太多太多值得去见识的地方。

江芜睁开眼睛搂着怀里的被子静默了许久,梦里的男人是他曾经的师父,善良正直,医术精湛,他还小的时候曾被他带着出去治病救人,后来等他大些到了该开蒙的时候,师父就带他回了万花谷,这一回就再也没有出去过。

江芜记得他临终前曾嘱托过,这世间万物万事皆有因果,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江芜在很小的时候就被叮嘱着遇事切莫强求,可他真的没法甘心,他始终记得师父高挑潇洒的样子,也记得他一夜之间枯藁下去的模样,医者不能自医,活生生的一个人转眼就染了病,师父病逝那年他不过十三岁,尸骨安葬过后他本应继续在谷里学艺,但却自己执意离开了万花谷,再也没有回去。

路承掀开帐帘进来江芜也没有什么反应,等到他把食盒打开摆出饭菜,江芜才跟如梦初醒似的眨了眨眼睛,路承扶着他起来让他倚上垫子,他睡得太久四肢都酥麻无力,路承让人煮了鱼肉馅的馄饨,这边的厨子擅长料理河鱼,馅做得嫩而且还没什么土腥味,拿鸡汤煮出来的馄饨入味热乎,江芜低头咬破了外皮吮了吮里头的汁水,极鲜的味道刺激了他的味蕾,路承看他爱吃心里也高兴,江芜许久没正经吃过东西了,就着热汤和清口的咸菜一连吃了大半碗,额上也冒了零星的汗珠。

江芜的教养很好,路承也被他带着养成了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江芜睡得久了不想再躺着,觉得饱了便倚在床边让路承吃自己的,路承端着饭碗一口一个馄饨吃得狼吞虎咽,拿余光瞥向江芜的时候见他还出神似的盯着空碗,那种想吃却又不好意思的表情实在是可爱的紧,路承顾不上嘴里还有东西就咧嘴笑出了声,汤汤水水的溢出来不少,跟小时候吃饭的时候一个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