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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妇产圣手(7)

先前余秋离得远,味道倒不明显。

现在她就贴在桂枝身边,真是戴着棉口罩都阻挡不了令人窒息的气味。

余秋不得不扭过头,尽量让鼻子离得远点儿。然而她的眼睛跟手又必须得时刻不离大肚子,扭曲的姿势让她脖子都快断了。

桂枝的婆婆很快送了盆温水过来。

余秋手上不得闲,接生婆被赶出去了,忙碌的人自然就变成了小接生员。

十三岁的小丫头双眼放光地看着城里头来的余大夫,觉得有祖传手艺的人到底不一样。

宝宝的脚掉下来了,她居然能送回头,既没有用针戳也没有拿刀砍。

小接生员有些羞愧,她还是学过新法接生的人呢,居然眼睁睁地看着胡奶奶说砍掉宝宝的脚还不知道开口反对。

余秋被这姑娘看得芒刺在背,赶紧强调:“好好擦洗,尽量减少感染发生的可能。”

其实这是句空话,宝宝的小脚都掉下来了,再塞回头的话怎么可能不感染。

余秋头痛地看着小接生员急救箱里头的全部家当,抗生素的数量少的可怜,种类也少,只有青霉素、链霉素跟土霉素,什么头孢之类的统统想都不要想。

链霉素与土霉素都是孕妇跟哺乳期妇女禁用药品,看来只能用青霉素了。

小接生员得令,赶紧勤勤恳恳地擦洗起桂枝的腿脚跟上肢。

一盆水很快变黑,在没有任何肥皂的情况下都能洗成这样,可见这大肚子的身体该积攒了多少陈年老垢。

涉及到孩子,几乎天底下所有的母亲都有惊人的忍耐力,包括忍受眼下这令人闻风丧胆的剧痛。

余秋看了眼产包,突然间反应过来:“产钳呢?把产钳包也准备好。”

宝宝都是头大身子小,到时候身体出来了,头卡在洞口,那麻烦可大了。

拿产钳夹住宝宝的脑袋带一把,是在眼下不能开刀环境下迫不得已的最佳选择。

小接生员满脸茫然:“啥钳子?”

余秋心里头咯噔一下,心中草泥马呼啸奔腾。

她的导师良心就不会痛吗?当初她在产房学接生的时候,动不动就讨骂。

年近花甲的老太太中气十足,一口一个当年村里的接生员胎头吸引器跟产钳用的有多溜。结果医学发展四十年,现在的博士除了抄着手在边上看大肚子自己生之外,就只会拉人上手术台剖腹产了。

可怜她年幼无知,吓得瑟瑟发抖,愣是连下班都不敢回宿舍,二十四小时泡在产房。

碰上有情况不好生的大肚子,即便三更半夜她都会从值班室爬起来,抢着上台学接生。

跟她有些暧昧小萌芽的小哥哥们就是这样变成纯友谊的。谁能受得了永远约不到人啊。

呵呵,整个科室四十岁以下的医生,哪个也没她产钳用的溜。

现在导师倒是送副产钳到她面前来啊。

作者有话要说:

林巧稚是产科大拿,协和医院第一位中国籍妇产科主任,一生未婚育,接生无数孩子,有万婴之母之称。

第5章 穿越也躲不过(捉虫)

余秋咬牙切齿,轻轻活动了下自己已经快僵硬的脖子。她的颈椎病估计都要犯了。

听诊器被带动了,胎心音从她耳中消失。

年轻的产科大夫心里头咯噔了一下,顿觉不妙。

越怕什么来什么,大肚子一阵强烈持久的宮缩之后,余秋感觉自己手上满是湿热,跟泡进温泉里头一样。

不好,破水了。

她手碰到的圆圆的条索状的东西是什么?那是连接胎盘跟胎儿的脐带!

余秋浑身一个激灵,汗毛孔齐齐竖起来。

她顾不得再堵住胎臀,她必须得尽快让宝宝生下来。否则一旦脐带被下降的宝宝身体压住断了血流,小家伙很快就会没命。

“产包打开。”余秋沉声吩咐,“利多卡因两支,准备好肾上腺素。”

她换了副手套,迅速消毒铺单,然后抽取利多卡因打在桂枝的左侧会荫上做局部阻滞麻醉。

一剪刀侧切下去,几乎是鲜血从切口涌出的同时,宝宝的两条腿就下来了。

余秋赶紧用布巾包住孩子。

紧接着,产妇又是一阵宮缩,足以撕开人身体的巨大力道推着孩子的屁股也下来了。

是个小姑娘。

待看清孩子的外荫,余秋悬着的心松了一半。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确有其事,反正她自己跟同事还有老师们的经验都是小丫头生命力顽强些。

同样的情况,小男娃够呛了,小姑娘却能安然无恙。似乎在延续生命这件事上,女性天生就顽强。

余秋小心翼翼地包着孩子的身体,轻轻顺着产力进行逆时针旋转,帮助小家伙降下上肢,然后再顺时针旋转,娩出了宝宝的肩膀。

终于到了最关键的时候。

余秋抬眼吩咐站在边上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的小接生员:“往下按胎头。”

小接生员战战兢兢,赶紧伸出手。慌张之下,她的位置并没有找准,宝宝迟迟下不来。

余秋不得不将手伸进产道,抠着孩子的嘴巴,把人给拽下来。

当年她导师招她的时候,就颇为认真地夸奖她有双天生干产科医生的小手。

可惜这小手并不能点石成金,她抱着软踏踏的小姑娘就觉得不妙。

昏黄的煤油灯下,小家伙的脸色苍白,四肢软软的,根本就不动弹。

即使余秋摩挲她的背部,又拍她的脚底想方设法给她刺激,她还是毫无反应。

命运就像是再跟自己开玩笑,即使穿到了2019年,她仍旧躲不过孩子生下来重度窒息的命运。

那个从妈妈肚子里拿出来,躺在保温台上一动不动的孩子的脸又浮现在余秋的脑海中。

监护仪尖锐的警报声,护士焦急地催促声,家属拍打手术室门的哭喊声,反复交织在一起,凝聚成把尖锐的矬子,狠狠捅向余秋的太阳穴。

她眼前发黑,她几乎要晕倒,可是她不敢倒下。

医生在手术台上倒下了,病人怎么办?

余秋赶紧听宝宝的心跳,等听到那微弱又缓慢的咚咚声之后,她毫不犹豫地俯下身子,开始给孩子做心肺复苏。

没有氧气面罩,没有新生儿保温台,也没有新生儿科医生接手。她唯一能够依靠的只有她自己。

暴雨猛烈地抽打着窗户,发出砰砰的声响,仿佛死神在敲门。那雪白的闪电,是死神高高举起的镰刀。

他狞笑着,轻蔑地看着试图从他手上抢回生命的人,那惨白的牙齿,似乎在嘲笑人类的自不量力。

余秋抬起头,人工呼吸过后是胸外按压。

小宝宝不同于大人,不能上手掌根去压,只能依靠两只大拇指的力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整个屋子里头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就连哭泣的兄弟俩都不敢出声,好像生怕招来了黑白无常。

外间孩子父亲不明所以,一直在喊着问:“大夫,我老婆跟孩子还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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