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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年代文工团(27)

蒋珂把买的东西送去蒋奶奶手里,“奶奶您看看,爱吃什么就吃。”

蒋奶奶伸手拨了拨蒋珂拿过来的东西,布包里装着,都是些平常过日子不大买的东西。她拨罢了,看向蒋珂,“奶奶不爱吃甜口,都给你带走吧。”

蒋珂笑笑,转身去推自行车,就知道她不会吃。

从商店买完东西到家,已经到了下午四点钟。到家后,还是赶着时间的,蒋奶奶坐在床沿儿上拄拐杖瞧着,李佩雯和蒋珂翻箱倒柜地收拾行李。

明儿就要走了,一旦入伍,头三年是没有探亲假期的,回不了家来。这春夏秋冬的衣服都得准备,不能到了那里除了军装没别的换头。

蒋珂平日里穿的也都是些棉麻普通衣服,灰蓝白为主。偶尔有两件大红色的,都是原主喜欢的,她倒是没怎么穿过。但李佩雯收拾到大红色的线衫和褂子时,手上动作还是滞了滞,目光微暗。

蒋奶奶或许瞧不出来李佩雯这细致的举动,但蒋珂瞧得出来。她心里也知道,自己和李佩雯这半路母女的缘分,肯定是比不上人家亲母女的感情。李佩雯不知道在多少个寂静无声的夜里会想自己没了的老公,和突然不知去哪儿了的女儿,就像她会想自己二十一世纪的家人一样。

蒋珂瞧出来了,但也不说什么。她看着李佩雯把两件大红色的衣裳收回家里的箱子里,并没有放进她的行李里面。不一会儿,又看着她从箱子里拎出一件白裙子来。

拎出白裙子的时候,李佩雯眼里的微暗色彩已经没有了,她这会儿是满脸高兴,像揣着一肚子的欣喜,然后看着蒋珂问:“过年的时候裁新衣,给你多做了一件连衣裙,好不好看?”

李佩雯知道她不太喜欢艳色系的衣服,譬如扎辫子的头绳儿都喜欢用黑色的。蒋珂不知道她给自己多做了一件衣裳,便有些发愣。倒是蒋奶奶先开了口,说:“就白的,好看什么呀?”

蒋珂听蒋奶奶这么说,笑出来,把那裙子接到自己手里,往身上比了比,给蒋奶奶看,“奶奶您看,穿起来好看。”

白裙子确实什么都没有,简单的棉质布料子,只有袖口裙摆的地方掐了褶皱。但比在蒋珂身上,也就看出那么点感觉来了。蒋奶奶看下来,这就点了点头,“这么看着还可以。”

李佩雯也笑,把裙子拿过去叠起来往行李包里塞,嘴上说:“我想着你这夏天肯定能考上了,所以提早做了这裙子,打算你走的时候给你带走。没想到,比我想象得还早。还好赶早了做的,要不这会儿也没东西给你带走了。”

蒋珂心里觉得感动,嗓子眼儿像塞了棉花。她忽伸手上去抱抱李佩雯,说了句:“谢谢妈。”抱完了又去抱抱蒋奶奶,说:“谢谢奶奶。”

蒋奶奶摸摸她的头,“谢奶奶是应该的,但在谢你妈之前啊,得跟她算算账。瞧那时候她给你逼的,好好的孩子都快逼疯了。”

蒋珂从蒋奶奶怀里出来,抬头擦掉眼角氤氲出的眼泪,说话鼻音却重,“那时候妈当我胡闹呢,她不怪我,后来还支持我,我已经很开心了。”

蒋奶奶还是摸蒋珂的头,“仁义的闺女哟。”

而旁边李佩雯看着蒋珂流眼泪,自己也被勾得鼻尖酸酸的,眼眶不禁微湿。蒋奶奶摸着蒋珂的头,手上动作滞了滞,看着眼前的母女俩这样,自己也觉眼角要流咸水。

要分别了,一家人心里都有不舍。其实离家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蒋珂这时候就是矫情得要命,想哭,想抱着这几个“亲人”说舍不得他们。

蒋奶奶眨巴眨巴眼,先说了话,“大喜的事儿,别哭哭啼啼的。赶紧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没收拾落下的,别到时候临走了再手忙脚乱的。”

听了蒋奶奶的话,李佩雯先吸吸鼻子转身去再整理行李。蒋珂也把眼泪擦干了,喑着嗓子说:“我想好了,入了伍,我就努力表现,不犯错误,扎扎实实把舞跳好,搞好了业务,争取早点入党提干,然后再努力调回北京来。”

蒋珂对于文工团的了解,也不是全来自《芳华》,至少她对一些国家的歌舞团还是有所了解的。对越自卫反击战以后,军师一级的文工团是不是真的都撤销解散了,她没那么了解。但是她想,不管解散不解散,她的目标是把舞蹈跳成一辈子的事,那么她就不可能一辈子呆在南京军区政治工作部文工团。她有更远大的目标,和穿越前的理想一样——进中央总政歌舞团,入中国舞蹈家协会。

她心里的这些事,和她之前要考文工团一样,说出来没人听得懂,所以她不说。她跟蒋奶奶和李佩雯说最简单的——入党提干,调回北京。

蒋奶奶和李佩雯这都听得明白,自然附和她,说:“好好好,我们可儿是有出息的丫头。等明儿回来了,也带奶奶去你们团里看看。”

蒋珂抓着蒋奶奶的手应,“到时候一定带奶奶去。”

李佩雯就这样把行李收拾,倒数着时间,等蒋珂要离开北京的点越来越近。晚上一家人围着桌子吃饭聊天,开心的不开心的都摆在桌面儿上说了透底。除了蒋珂的身份没说,其他的好好坏坏,都给说尽了。说到最后一句话歇的时候,一家人的心也就更近了。蒋珂把下午买的蜜饯儿也拿出来些,让一家人都泡在稀粥里吃了。好东西,哪有一个人独吃的。

第二天,李佩雯上班仍去上了半天班儿,下午请了假。蒋卓也就上了半天学,下午和班主任老师请假说要送姐姐。他现在在学校可得脸了,谁见着都要问问她姐姐的事情。一提起他姐姐蒋珂,谁都夸两句,说成大家伙儿的榜样了。

还有人说笑话,说蒋珂考上了文工团,把街头杏芳儿气得这两天一口饭没吃一口水没喝,都饿脱相了。

这个是真胡说八道,哪有两天不吃饭就把人饿脱相的?

到了中午,李佩雯和面剁肉煎了鸡蛋皮,和蒋珂蒋卓一起包了茴香猪肉馅饺子和韭菜鸡蛋饺子。李佩雯说,家里的老传统了,有人出远门必须包饺子,这叫弯弯顺。北方人又爱吃饺子,所以忙活起来也高兴。

蒋珂这会儿包的饺子已经不磕碜了,弯弯地捏着整齐的褶子,小巧好看。她自己也得意,忽嘴快说了句:“我也像个正儿八经的北方人了。”

一说完这话,她就意识到了问题。但蒋奶奶不在,这会儿只有蒋卓在旁边。他小心地捏着手里的饺子皮,回蒋珂一句,“说得你好像以前不是北方人似的。”

蒋珂没说话,目光瞥向李佩雯。李佩雯也在看着她,并没有出声说什么。其实听了这话,李佩雯下一句就想问,她家是哪里的。自从她们约定好不提这事儿后,许多事情就不曾多说多问过。

蒋珂清嗓子,又把目光看向蒋卓。这孩子憨的,捏好了手里的饺子皮儿,看向蒋珂才知道蒋珂在看他。他面上有时总有愣愣的神色,呆着样子看蒋珂,问她:“姐,你看我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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