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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年代文工团(125)

施纤纤擦了汗把毛巾搁在腿上,手掖着,看了蒋珂半天,然后开口说:“大家都变了,只有你没变。有时候看着你,就觉得真好。还是那么有活力,跳起舞来也还是那么有激情。”

蒋珂低低头,然后抬起来看着施纤纤,“也累,有时候也会想到放弃。但是你让我真离开这些东西,我又觉得自己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施纤纤看着她,眼睛里现在更多的是欣赏。能经历那么多年,在经历那么多动荡之后,还保持刚进文工团时候那颗心的,大概只有她能做到了。

看罢了,施纤纤松了口气,笑着又问蒋珂:“安卜呢,你们什么打算?”

蒋珂伸手去把军用水壶摸过来,水壶都磨得掉漆了,一壶身的斑驳。她拧开壶盖喝口水,跟施纤纤说:“我快提干了,等我提干成功,就跟领导打恋爱报告。”

施纤纤看着她目光不动,又问:“总政呢?”

蒋珂把水壶拿在手上,“这事有影没影的也说不清,看命吧。反正,我心里有这个梦想就是了。”

施纤纤笑,不再说他们的事情,拉了蒋珂起来往地板中间去,继续她们的舞蹈。

到十月中旬,她们如期参加省里举办的舞蹈比赛。来参加比赛的人有很多,有个人有团队,有代表学校的,也有代表地方歌舞团的,还有外国歌舞团,甚至代表机关的。而她们,是代表南京军区政治部文工团。

在这么多人的比赛里,曾经经过千挑万选才入了团的人,似乎也没有特别出挑。

蒋珂和十几个舞蹈员在后台化好了妆等报幕员报幕,周老师也在,坐在她们旁边,说一些鼓励她们的话。

但其实,这支队伍里真正上心这次比赛的人并不多。又因为排练时间短,总有种拿熟悉的舞蹈来凑个场子的敷衍感觉,所以大部分人都没有迫切的得奖心理。

这是一支群舞,仅仅靠领舞是撑不起来的。蒋珂扛着红色大旗和施纤纤领着其他的十一个三在舞台上起跳踢腿转体,投入全部身心,也没笼起这个队伍溃散的激情。

心不齐,没激情,整体就跳不出应有的水平。

等比赛结束,评委会花了一段时间讨论,给出舞蹈比赛的名词。蒋珂的队伍预料之中的,没有特别好的名次,得了三等奖。

蒋珂作为代表上台领完奖,回到后台的时候脸上强打着笑。她看看其他人,大家都还挺满意的,觉得随随便便一跳,就拿了三等奖,特别高兴。

周老师看出来她被拖累了,便拍着她的肩拉到她没人的地方安慰她,“这名次很好了,高兴点。”

蒋珂笑笑,跟周老师说:“周老师,我没有不高兴。”说完了一会跟了句:“周老师,明年我跳独舞吧。”

周老师看着她的眼睛,冲她点点头。

***

蒋珂对于舞蹈比赛的结果确实不是很满意,因为她觉得可以更好。但是一个队伍里的精神不在了,就真的很难再强求强拧到一起。以前的懒散还都是暗下的,现在的懒散基本就有点不遮不掩了。

但蒋珂也没把这事在心上多放多久,比过就过去了,再纠结显得小器。她在乎的东西,别人不在乎,这没办法。

在比赛结束之后,蒋珂也给自己放了假,放松了神经,每天和安卜在军区里逛大院子,或者出去逛街,或者买两张票去看看电影。一直放松到恢复高考的消息确切地放出来,到十一月份,她还没提干。

然后每次在安卜旁边走,她就在嘴里嘀咕,“怎么还不提干呢?”

这事情还得问领导,安卜也给不出答案。蒋珂嘀咕一句也就算了,然后因为看到别人都在琢磨考大学的事情,就问安卜:“你要转业考大学吗?”

安卜抬手揉一下她的头,“傻子,我是上过军政大学的。”

蒋珂懵,然后想想他的家庭背景,也就不说啥了。

像安卜这样的家庭,自然是早早上了学,小学五年,初中高中各两年,再加个三年大学,早就都走过一遍了。他不像普通人家的小孩,上学还要考虑有钱没钱,农村的基本上不起学,城市的上了学,初中高中没读完就下乡插队去了,就算读完的,也很难得到机会上大学。

现在高考恢复,自然就成了这些人改变命运的机会。但对于安卜,高考似乎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高考这话不提了,提提干的事情。

看蒋珂提干的事情一直没落实下来,安卜自然跑去问了政委。到政委办公室一问,这事已经定下了,下午就开提干大会,正好让他告诉蒋珂一声,下午准时参加。

听了政委这话,安卜就松了口气。没什么事就要走了,结果政委又叫住他,让他别忙走。

安卜这便停了停步子,回去找地方坐下来,不知道政委要跟他说什么。但在这个职位上坐时间长了,总是时不时笑眯眯对人进行一番思想教育是少不了的。

等他坐下后,政委给他还倒了杯白开水,放到他面前的红木头茶几上,然后自己也去坐到茶几旁边的椅子上,跟他说:“你早几年前就托我的事,这两年也没少在我耳边唠叨,我跟你说有影了。”

安卜不知道什么事,坐正了身子问他:“政委,什么事?”

政委瞪他一眼,“举荐蒋珂去总政的事,你自己没上心?看看,我还替你上心呢。”

安卜一听这事手指就不自觉僵硬了起来,他看着政委,半天才又问出来,“有影了?”

政委弯腰在桌上的铁皮茶叶盒里捏一把茶叶放进安卜面前的茶缸里,然后坐直身子,翘起二郎腿,“有了,我的举荐呢,大概只起了一点作用,让她们知道我们团里有这棵好苗子,稍微注意了她一下。然后之前她不是还参加了省里的舞蹈比赛,名次还可以,得了三等奖。刚好那比赛请了总政歌舞团的舞蹈教员做了评委,我们团里又几次三番跟她们提过蒋珂这个人才,她们也观察过,这不就几下凑一块了么?这一凑,就有影了。”

安卜吞口水,喉结滚动,半晌又问:“她们怎么说?”

政委笑得得意,“说很喜欢,回去商量商量,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决定把蒋珂调去总政歌舞团。当然这得有个过程,你知道的,从商量到确定再到下调令,要磨好一阵呢。”

安卜笑不出来,看着政委的脸,问话简单,“能确定么?”

政委还是笑,“差不多,听她们那边的语气,基本板上钉钉。凭这孩子的本事,确实进得了总政。你看看现在团里一个个都什么样,就她一个,还在认真跳舞。”

安卜想笑笑不出来,低低头把头低下去,半天说了句:“谢谢您了,政委。”

说完深呼吸一口气,也就不坐着了,起身摆出一张微笑的脸,跟政委说:“那我去告诉蒋珂,让她下午准时参加提干大会。”

“去吧。”政委应他一声,等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叫住他说一句,“总政要人的事情不要说,调令还没下的事,不要四处张扬,免得搅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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