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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纺织厂花(73)

作者: 秋十八 阅读记录

  于是轻轻拍了拍汤丹的手, 示意她不要紧张, 扬声问道:“耿主任有什么事吗?”

  耿永兰脸色并不好看, 盯着她瞅了半天,才道:“生产科打电话, 让叶美贤和你倒半天班,换了工作服回车间去。”

  不等何小曼再问, 耿永兰摔帘子出去了。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谁也没听懂耿永兰的意思。一周排班是18班还是21班,这是生产科订的, 但生产科不会具体到安排某个工人的班次, 班次一般都是由车间调度制定。

  汤丹忍不住, 先问:“我没听错吧,刚刚耿主任的意思是不是叫你再加半天班?”

  旁边有人插嘴:“夜班下来都累死了,要倒班也倒早班啊。何小曼,好自为之,她估计看你不顺眼。”

  何小曼笑了笑:“她说我和叶师傅一起倒班,我去问问叶师傅。”

  说曹操,曹操就到。一阵布机轰鸣突然又传来,叶美贤掀帘子进来:“小曼,快换工作服,今天我们倒半天班。”

  “好的,叶师傅。”既然是师傅安排,何小曼是半句怨言都没,立刻就将背包卸了下来,问道,“是耿主任通知的吗?”

  叶美贤点点头:“我刚接了生产科通知,她正好也来通知,应该是生产科也跟她讲了。”

  看来的确是生产科的安排,而且直接通知到人。“哦,生产科通知……有点紧张。”何小曼笑道。

  叶美贤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别紧张,估计是有新布要试机。等着迎接挑战吧。”说完转身又走了出去。

  另一边刚换好衣服打算上早班的田雨,惊讶地转过头,望着这边。她师傅才是车间副主任啊,有新布试机,怎么也应该先轮副主任和副主任的徒弟,怎么轮到叶美贤和何小曼?

  倒是汤丹很替何小曼高兴,轻捶她一拳:“厉害了,都可以试布机了,羡慕你。”

  何小曼呼一口气:“我何德何能,肯定是因为叶师傅厉害,生产科是让我给叶师傅当下手呢。”

  田雨阴阳怪气:“过分谦虚就是骄傲,你和你师傅,一个是‘万米无疵布’,一个是‘织布之星’,让你们试布机,实至名归啊。”

  讲真,田雨这种小角色,何小曼连斗都不愿意斗。她来八零年代是大展宏图的,又不是来玩什么宅斗宫斗的,搞不搞笑。

  “真会夸人。”何小曼笑吟吟的向她竖了竖大拇指,“到底是耿主任的徒弟,就爱听你说大实话。”

  “噗!”旁边有女工没忍住,笑出声来。气得田雨扭头就走,真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偏偏棉花里还藏了根利针。

  何小曼并不关注她,又换了鞋,将白色围单重新系好,对着镜子把粗粗的长辫子在后脑勺上绕了两圈,用黑色发卡别住,然后戴上白帽子。

  行政上除了值班的人,其余人都是七点半上班。

  这年头不兴朝九晚五,上班普遍比较早,尤其是纺织厂,比其他厂还要再早半个小时的样子。

  趁着这空闲,何小曼去食堂打了一份早饭,帮叶美贤也带了一根油条、一杯豆浆。

  二人坐在更衣室定定心心地吃早饭的时候,何小曼转头,望见叶美贤白色帽子外露出一根白发。

  何小曼心中蓦然一痛,低下头去。

  叶美贤却敏.感:“怎么了,小曼,看什么呢?”

  何小曼只得道:“望见师傅有一根白头发……不过只有一根!”她加重语气,像是要力证叶美贤并未苍老。

  还好,叶美贤略愣了一下,并没有太在意,道:“到底年纪不饶人,你替我拔了吧。”

  何小曼不肯:“不行,听说白头发会越拔越多。”

  叶美贤不由笑了:“我都四十二了,就算不拔,白头发也只会越来越多。没事,快动手吧。”

  “四十二!”何小曼惊道,“怎么可能,你看上去最多三十五啊!”

  这话不是吹捧,她从来没觉得叶美贤还年轻,但是,她真的不像已经四十二岁的人。王秀珍也是四十出头,虽然生了几年病,但最近病愈了,脸色重泛红润,瞧上去又恢复了年轻,但也没像叶美贤这么年轻。

  尤其关键的是,叶美贤从来不作妇人打扮。她上班时头发梳拢得整整齐齐,下班后长发垂肩气质出尘。

  何小曼的惊讶,其实是对叶美贤最好的赞美,她不可能不高兴,笑道:“别逗师傅开心了。我……”她温柔地望着何小曼,“我都生得出你了。”

  那眼神,像是在看着自己的孩子,圣洁而温暖,完全不像一个病人。

  想到叶师傅失去了自己的孩子,何小曼暗暗替她难过,却又不能给她的伤口上撒盐,抑制住心中的感伤,撒娇道:“我以后要像师傅一样好看,我以后四十多也要像三十出头!”

  “肯定的啊,小曼以后肯定比师傅好看多了。”师徒二人的这顿早饭,吃得格外温馨。

  七点半的时候,车间主任余杏娣也上班了,听耿永兰说生产科特意关照叶美贤和何小曼倒半天班,她也很惊讶。

  “试新布吗?是听说销售科接了一批新订单,是国棉一厂来不及做,分转过来的。”余杏娣翻着生产单,大声说道。

  耿永兰当然不及余杏娣消息灵通,道:“这么说是有可能试新布,生产科就这么通知,具体也不知道是干啥。不过,最近我们老是接人家的零活儿,怎么回事?”

  余杏娣撇嘴:“国棉一厂和国棉二厂在更新生产线,这些不赚钱的小单子,人家看不上了吧,要织更时兴的布了。听说,国棉二厂要上马色织生产线,真是心气儿高啊。”

  “人家国营大厂,有实力呗。我们到底就是区里的集体企业,能吃饱就不错了。”耿永兰道。

  “我们上头不光有区里,还有纺工局呢,怕什么,还会饿着我们不成。你就是瞎担心,你看这不是任务一波一波地分配过来么?”

  两位一线的车间主任,不过是随口指点了一下江山,但在厂长室,崇光棉织厂的厂长邱勤业却不像她们这么乐观。

  “最近我们一直在靠纺工局调拨的订单维持,崇光棉织厂目前的规模很尴尬,要养的职工不少,但是布机数量和市里的国营大厂又完全没办法相比。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

  他对面坐着一位年轻人,静静地听着邱勤业讲的各种数据,手中的笔飞快地在笔记本上记录着。

  终于,他重重地用笔尖敲了敲本子,抬头望向邱勤业:“邱厂长,国家不会一直实行现下的计划生产模式,您很有远见,也意识到了潜在的危机,是不是可以考虑另辟销售渠道?现在大家都还没有意识到营销的重要性,但不久的将来,营销模式的改革很有可能决定企业的成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