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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纺织厂花(208)

作者: 秋十八 阅读记录

  何小曼一想,最近的确太忙了,虽然只隔一墙,也没时间好好陪曾玉裳她们吃顿饭。便道:“今天时间早,我现在就过去,陪曾小姐说说话。”

  曾家花园的主楼,曾玉裳吃过了晚饭,却没有入室就寝。她坐在露台上,望着树影婆娑,不知又想起了什么,眼角悄然流下一滴泪。

  还好,只有月亮望见了这一切。它不会说话。

  曾玉裳伸手,轻轻将泪珠抹去。便听见了脚步声,有人上楼来了。

  “小姐,吃药了。”是陶月君送来了水和药。

  “药药药。我和它纠.缠了这么久,不知谁能斗得过谁。”曾玉裳轻叹道,撑起身子,接过陶月君手里的药,一仰头,全部灌进了嘴里。

  “喝点水呀……”陶月君轻声说着,将水杯递了过去。

  曾玉裳轻轻摆了摆手,吞咽了好一会儿,脸上露出胜利的微笑。

  “看,今天又是我战胜了它。不用水,我也可以。”

  陶月君却执着地将水递过去:“总要喝一点的。不喝水,怎么叫吃药。”

  曾玉裳依言,还是啜了一小口,笑道:“你啊,就是教条主义。”

  陶月君不服:“小姐最讲规矩,这不就是规矩嘛。”

  曾玉裳却幽幽的道:“可是最近,我越来越不想讲什么规矩了。”

  她抬头望着从树梢间探出脑袋的月亮:“其实吧,我本来也不是讲规矩的人。否则我也不会留在这里。讲规矩的,都跟着我爹和我娘去了那边。”

  陶月君不敢随便接话。怕惹了她的伤心事。

  “怎么了,不敢说话?”曾玉裳突然转头看她,“你啊,就是胆子太小。我是年纪大了,身子骨也不行了。不然……”

  她突然顿了半晌,才低声道:“不然,我就去找他。看看他现在长什么样了。”

  “我有半个世纪没见他了。”

  “我是不是一个特别遵守承诺的人?”

  陶月君的肩膀抽了起来,她竟然比曾玉裳先哭了。

第158章 等待

  夜色中,何小曼站在露台之下, 进退两难。

  就如同当初站在钱明的窗外。只是那次, 屋里讨论的事好歹与自己有关,这回, 却是关于曾玉裳那传奇的过去。

  她早就听说过, 曾玉裳是与当时一位进步青年私订了终身的。对方断了音讯, 家里人不断催嫁,为了反抗家中安排的婚约, 她将自己困在阁楼上整整五年。

  只要见过曾玉裳作派的人,都难以想象, 这样一位处处透露着优雅与精致的旧时闺秀, 会不梳洗不打扮, 把自己弄成无人愿意接近的模样,在阁楼上隐居五年。

  所谓“阁楼上的疯女人”, 是太多古典小说无情嘲讽的反派。只有真正见识了她们、接近了她们,才知道她们的疯狂背后,有多少执着与苦楚。

  她不允许自己做一个卑微的偷听者, 如果有一天, 曾玉裳愿意向她敞开心事,她会真诚地聆听。而现在, 何小曼知道,自己应该避开。

  于是, 她转身想回到辅楼的宿舍里去。

  春天其实也是有落叶的, 有些新生得太过积极的树叶, 反而会在茂盛之前就提前枯萎,从树上落下,为更加生机勃勃的树叶腾出地方。

  何小曼踩在落叶上,发出沙沙的响声。很细微,却惊动了露台上的人。

  “小曼?”陶月君探出脑袋,月色下,一眼就能望见正欲离开的何小曼。

  因为内心无愧,何小曼倒也并不觉得尴尬,坦率的道:“月君阿姨,刚刚听到你和曾小姐在聊往事,我觉得不合适打扰你们,所以想呆会儿再来。”

  曾玉裳淡然的声音从露台上传来:“小曼,上来吧,我想和你说说话。”

  露台上有些微风,何小曼一上去,望见曾玉裳似乎比以前更瘦了,微风之下,竟有些不胜风力的意思,心中暗暗有些吃惊。

  也不过数日未见,怎么就又瘦了?难道是此情此景给予人的错觉?

  “曾小姐,我们去屋里坐坐吧,虽是春天,夜风也有些凉。”何小曼提议。

  曾玉裳却指指对面的椅子让何小曼坐下。

  “冬天太过寒冷,夜天蚊虫颇多,能在露台上如此舒心地望望月色与树影,也只有这四五月份的春天。过一日少一日了,你就依着我吧。”曾玉裳缓缓的道。

  何小曼更是觉得心惊,总觉得这些话里头隐藏着什么情绪,她不是想不到,却是不愿意往那上面想。

  温柔的笑道:“春天总是过一日少一日的么,再熬过一个秋冬,就又来了,周而复始,也是没有穷尽的。”

  曾玉裳听了,却微微有些出神,喃喃的道:“春去春又回,人生却并非周而复始。有些事,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大约是听着话题有些沉重,陶月君突然提高了声音,道:“小曼可要喝些什么?咖啡就不要了吧,都晚上了,别影响睡眠。”

  何小曼领会她的意思,笑道:“那我要一杯白开水就好了,谢谢月君阿姨。”

  露台上只剩了曾玉裳与何小曼二人,何小曼终于道:“曾小姐,从来没见过伤春悲秋的你,今天终于让我相信,再坚强的人,内心也会有易感之时。”

  曾玉裳脸上泛起一丝微笑:“这是自然,谁的内心也不是铁板一块。”

  她的视线落到何小曼的手腕上。何小曼穿着一件这年头少见的七分袖衬衫,露出那只丁砚送的古董表。

  自从和丁砚分别后,她遵守约定,一直戴着它。就好像丁砚在身边陪伴一般。

  “手表很好看。”曾玉裳虽是称赞,语气却并非艳羡,反而透着一种“我知道价值”的暗示。

  何小曼心中一动,不由伸手抚了一下手表。这细微的动作顿时被曾玉裳捕捉到,笑道:“小丫头……谈恋爱了吧。”

  何小曼顿时脸色微红,却没否认,有些心虚地问:“您怎么知道?”

  “大约两个月前,你们厂搞什么新厂奠基,你陪了个贵宾,转眼就见你多了这只手表。”

  晕,曾玉裳也太厉害了,原来她早就观察到,而且还能从平常何小曼的片言只语中抓到关键细节。

  “虽然是厂里的贵宾,其实……其实是我认识很久的朋友……”

  曾玉裳点头:“如果只是值钱的礼物,我一定会提醒你,你还年轻,万万不能被那些有钱人的攻势冲昏了头脑。不过,既然他能送得出这只手表,我相信他不管是不是有钱人,在学业上都很优秀。”

  果然不愧是曾家小姐!

  “嗯,他和我年龄相仿,曾经在我们厂里做过蹲点调研。”

  曾玉裳听闻,脸上的笑意更浓:“真美好啊……相信你们的感情,不掺杂丁点儿世俗,只是单纯的相互欣赏和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