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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再许芳华(982)+番外

作者: 刹时红瘦 阅读记录

乾明宫一时哭声震天。

闹腾了一阵,才有人询问天子遗诏。

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天子驾崩虽应举国致哀,但新君择定何人也是首重。

庆亲王这才出面,说天子崩前留有口谕,传位予他。

可戏剧化的一幕却是天子并未留下诏书,而当时庆王面圣,天子特意摒退旁人,连詹公公都不在近前,只有一位太医院院使,即江清谷被天子留在殿中以备及时救治。

也就是说,天子与庆王之间的交谈唯有江清谷见证。

他肯定了庆亲王的话。

庆王党们当然立即松了口气,但不少朝臣却有置疑,一时窃窃议论不止。

丽嫔就在这当头跳将出来,率先发难,怒斥庆王矫诏,竟空口无凭地说出天子曾有意会,要立六皇子为储的话来,到后来,干脆质疑是庆王勾通江清谷弑君,六皇子立即挺身而出,喝令宫卫将乱臣贼子拿下。

当然没人遵令行事。

乾明宫前主要是丽嫔母子与庆王一党争执不休,互相攻讦。

这时不少得诏入宫的朝臣都把注意力集中在虞沨与苏轹两人身上,当然是因为两个内阁学士几乎日日伴驾乾明宫,最有可能判定这桩公案。

苏轹微微蹙眉,也疑惑地看向虞沨。

虞沨神色并没有半点变化,只是跪在阶下,仿佛对两党的指责充耳不闻。

苏轹忍不住询问:“世子,圣上怎会不留诏书?可若说庆王矫诏……”

“三叔稍安,待太后驾临即知。”虞沨只有一句。

苏轹越发不明所以。

虞沨唇角微带冷沉:“不是矫诏,圣上若无意传位庆王,便不会独诏他一人见驾。”

可是倘若天子有意传位庆王,为何不留诏书?天子分明已经料到他今日已到大限,才传诏诸位入宫。

而且,甚至只留江清谷一人在场见证!

江清官只是太医,他的话实在难以服众。

虞沨看向跪在一侧的江清谷,眉心微不可见的一蹙。

太后来得稍晚,口称相信江院使的证言,却并没有说明天子曾有意会传位庆王。

这势态越发引人深思。

丽嫔母子不依不饶,秦相与陈家一众庆王党却在太后那句“江院使一直候诊御前,深得圣上信重,哀家信他所言不假。”之后,率先礼拜新君。

诸位官员也陆续参拜。

一切尘埃落定,丽嫔与六皇子无可奈何地妥协。

这时才响丧钟,宣百官哭丧。

可庆亲王的神态略带着些惊惶与恍惚,虽他并没有表现得太过明显,却被虞沨默默纳入眼底。

宫内立即张举白幡,分发孝服,一团井然有序又悲痛万分的忙碌起来。

而这时,庆王却忽得密报——虽未行登基大典,可他已经是名义上的帝王,一应禀报入宫,当然都要让他先得消息。

是楚王府亲兵传递入宫的消息。

庆王孤疑地看了一眼虞沨,面色很沉重。

虞沨心中一沉。

庆王却转眼又掩盖了疑惑的神色,只沉重半点不减,上前拍了拍虞沨的肩头:“远扬,你先回府吧,据说令正……在回城途中遇袭……”

☆、第六百零五章 惨死秋月,救下夏柯

恍恍惚惚迷迷糊糊,旖景从焦灼不安的梦境里清醒,第一个感觉是嗓子里干哑得难受,她下意识地想抬手抚摸喉咙,竟险些没有抬得起来手臂,指尖刚刚触及体肤,就失了力度,手臂重重垂下,打在身子下头的软垫上。

她在黑暗里重重喘息,渐渐恢复意识,让视线变得清明。

于是回忆起来昏迷前发生的事,凄凉的丧钟撞响,回城遇袭,肖家夫妇的背叛,月色下那张噩梦般的人脸,他唇角噙笑,逼近的眼神狡诈邪恶,雍容又自满的问候,逼着她下车,欣赏着她煞白的脸上写满惊惧,他的笑容越发妖冶。

她记得自己没有哀求或者怒骂,因为她知道这些都没有用。

“你想干什么?”只是这样一句问话。

“我说过我不会放弃,五妹妹,你不该大意的。”仿佛是这样回答的吧:“跟我回西梁。”

然后他就用一方带着馥郁奇香的绢帕掩住她的口鼻,在昏迷过去之前,她清晰的记得冰冷的绝望与惊惧潮水般地将她淹没。

旖景狠狠用指甲掐向食指,好一阵子,才感觉到痛意。

她身处一个车厢,身旁有炭炉,有火光从车窗外头隐约透入,还有隐约的说话声,似乎是谁在叫骂,声音凄厉。

旖景终于分辨出来是秋月的声音。

这时,她感觉力气恢复了一些,于是撑起身子,咬牙抬起手臂推开车窗。

外面是一片林野,不知何处。

风声啸厉中,数十穿着夹袄裋褐,看上去是普通家丁装扮的壮汉手持火把。

旖景看见秋月疯了一般的扑打着神色沮丧的小李婶,长长的指甲划过面颊,留下几道血痕。

“叛徒!李氏,枉世子与世子妃对你们这般信任,竟敢与外人勾结,加害世子妃!”

旖景还看见火光下,两个肖统领垂着面孔,手里捏着长剑,似乎对秋月的打骂置若罔闻。

“动手。”冰冷的两个字。

旖景循声看去,这才见到那个让她咬牙切齿的人,他站在一旁,面色冰冷,这时微抬着手臂,指尖轻轻一点。

有长剑出鞘的声音,面无表情的壮汉轻轻一挥手臂,冷光自上而下。

殷红喷溅,秋月的身子无声无息的倒地。

冷剑又在夏柯面前高高扬起——

“不!”旖景终于才从惊惧中醒过神来,她尖叫出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朝这边看来。

愤怒与惊痛有若岩浆翻涌,灼烫了五脏六腑,这让旖景浑身的疲软刹时间缓和,她踉跄而出,似乎有个婢女在车门外想要掺扶,被旖景重重搡开,然后她从车上扑倒在地,泥土里冰冷的石子在她的手掌与膝盖上造成刺痛,又再驱散迷药带来的麻木。

她听见步伐声朝这边接近,那人喊着“五妹妹”想要扶她起身,他身上冷洌的气息让她脊背生凉。

她重重推开他,与他怒目而视。

大君眼中满是懊恼,狠狠瞪了一眼苗石陌,还说是什么“三日醒”药效竟然这么快过去,偏偏就让她目睹这一幕。

苗石陌后背一僵,怏怏垂头,心中连连叫苦“三日醒”虽然药效持久,但若这一路上长时使用不知会有什么后果,大君又叮嘱千万不能损害那女子的康健,只好减轻用量……哪知偏偏在这时醒来,唉,活该自己倒霉。

因为旖景的阻止,那把长剑并没有来得及落下,可亲兵依然不敢收势,尚且持着剑。

已怀必死之心的夏柯这才回过神来,瞧见主人跌倒在地,不能起身,对那高举的冷剑视若不见,连忙过来掺扶。

没有大君示下,众人皆不敢妄动,眼睁睁地看着旖景被夏柯扶了过来,又跌坐在地。

秋月的唇角渗出血迹,身上的青衣已经被鲜血浸湿,可她还有意识,当被旖景搂在怀中时,渐渐涣散的眼睛里落下泪来,她想说话,但喉咙里只能发出“赫赫”的颤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