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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再许芳华(866)+番外

作者: 刹时红瘦 阅读记录

莞尔一笑:“看来小娘子深悉东明礼教,并自认恪守,敢问小娘子,未知可如东明闺范时约束般拘于内宅而无见外男?”

平乐被旖景摁在椅子上,这时早已难耐,扬声说道:“得了吧,我前几日还遇见沈三你与兰家那个郎君在西郊骑马,隔着二、三十步,都听得见你那笑声。”

“原是得了长辈许可,再者沈、兰两家也算通家之好……”替勃然变色的沈三娘争论的人,是今日跟来的拥趸之一,旖景瞧着面善,应当也是世家女儿,却一时想不起姓甚名谁,可她并没有插言的打算,相信金元不至被这帮浅薄自傲的女子刁难住。

“我曾经一时好奇,拜读过东明改编的《烈女传》,其中的故事实在悚人听闻。”金元侃侃而谈:“不同于前明之前,世人推祟女子应有美德,贞顺只是其一,而以母仪、贤明、仁智为重,自从前明时候士人推祟理学,遵奉‘存天理、灭人欲’之论,以约束德行,到后来逐渐演化至对女子德教苛厉,认为‘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要求女子以贞烈为重,我实在认为已经到了极端而不仁之度。”

“比如一官员之女,尚还是幼稚孩童,因接家中男仆递予之食,后被其父得知,竟令将幼女活活饿死以全贞烈;又有一妇,嫁后未与夫君谋面,其夫远道归来,未至家,便见道旁女子貌美,遂生倾慕上前搭讪,哪料正是父母作主为他娶的妻子。女子不识夫君,怒而避走,却当得知搭讪者正是其夫,反而愧恨,投缳自尽,原因竟是认为自己行为不端,才引旁人心生轻薄之意。”

“更有因为被外男偶见颜容,而剜目割鼻自残;出行遇祸,被外男搭救,因触及手臂而自断……”金元摇了摇头:“这才是东明时推祟的贞节烈女,小娘子自问能效否?”

平乐眼见沈三娘等讷口失语,心下大快,不落井下石更待何时,冷笑逼问:“沈三,你既要恪守东明闺教,当然要以贞烈为重,别找什么通家之好、长辈允准的借口,西郊游人众多,不少看到你的容貌,你是要剜目还是要割鼻?”

☆、第五百三十章 晨微露面,皇子醉卧

自从前明君主以理学治世,发展到东明,逐渐对女子的苛厉上升到了悚人听闻地步。

又因为朝廷鼓吹“忠烈”之风,凡夫死而自殉之妇,赐建贞洁牌坊以为表彰,家族视为莫大荣誉,倘若夫死改嫁,对不起,就连娘家都不容你,并且会以家族出了此等“不忠不烈”之女为耻,发展到后来,居然连妾室因夫死要求归家,也会被道学之士活活骂死。

甚至有的家族为了那块牌坊,将丧夫之媳毒杀,上报朝廷以求表彰。

而初创理学推祟“灭人欲”的那位大儒,据说后来被御史弹劾,揭发了他几桩罪行,其中一桩就是强纳女尼为妾,还有一桩就更引人睱想了……这位的儿子死了许久,儿媳妇竟然有了身孕……

也难怪他的门生们要在《烈女传》中编进那一则故事——看看人家,那才叫节妇,就是因为被自己的夫君搭讪,竟羞愧得投缳自尽,因为是女人德行不正,才让男人起了歹意。

以旖景看来,所谓学说理论,无非是君主统治天下巩固社稷之用,任何学说都不是完美无缺,自然也不会一无是处,但东明时候理学家们对女子的苛厉实在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好在东明的苛厉礼教尚且只影响了世家望族,当时的小官小宦以及平民百姓还没有尽数得其“教化”东明就因为一个没有“灭人欲”的皇帝太过宠爱妃嫔灭国,高祖揭竿而起,经十年征战才建立大隆,当时追随高祖者多为武将或者微末官员,倘若在征战时也尊奉礼法而不变通,估计其女眷多数会因为触犯礼教处死。

若是建国之初,世家女子墨守成规不知变改倒也说得过去,可过了数十载后,诸如沈三娘等闺秀明明享受着大隆礼法的相对宽容,还念念不忘过去的苛教厉法,未免就显得太过滑稽。

旖景早料到沈三娘会咎由自取,哑口无言。

但身为主人,世子妃也不想让客人太过难堪,这时轻轻推了一把平乐:“东明灭国已久,其礼法早已湮灭,若非亲身经历或者如同公主般博闻广见者哪能知其详细。”

彭澜也连忙转移话题,化解沈三娘等的尴尬:“公主,我看过一些杂记,其中有写西梁风俗,据说贵国对女子文教甚是看重,数十年前,西梁还出个一位女国相。”

金元颔首:“西梁三姓嫡女成年即获封邑,甚至能入朝议政,因而影响普通贵族之家对女子也逐渐重视,就算商贾,偶尔也有女子执家主事,西梁女子并不局限于后宅。”

见在场大多数闺秀兴致勃勃,对这个话题十分关注,金元公主又说了几桩西梁女子不让须眉的例子,还依然不忘盛赞大隆闺秀之才华:“要论学识,大隆女儿许多让我心生钦佩,不说在座诸位,我未出使大隆之前,就心服于公主府的良医正,她正是大隆之民。”

公主说完,冲向不远处的女子微微颔首。

旖景早留意到今日跟随公主赴宴的并非那四位女君,而是一个陌生少女,度其装扮与大隆闺秀并无区别,不像是公主的侍婢,正感疑惑,这时便遂着公主的目光仔细打量了少女几眼,却忽而生出几分怪异的感觉,一时难以形容,只觉得那少女的确面生,但却又有似曾相识之感。

“晨微姑娘两年前来的西梁大京,在市坊开馆行医,数月间就被大京民众称为神医妙手,治愈不少连太医都束手无策的病患,后应阳郡暴发瘟疫,也是在她主持下平息疫情。”

金元的话让在座之人惊讶不已,都纷纷打量起晨微来,女子开馆行医,这在大隆可是闻所未闻之事。

旖景也觉疑惑——大隆医者地位并不算高,医女地位更是低微,大多是因家族获罪而成官奴者,虽有妇人患病时,医诊多有不便,有的医坊也备有医女协助视症或者触症,不过略懂皮毛,根本没有开馆行医的实力。就算江薇,算是出自杏林世家,常年随父兄在乡野行走,医术高超,可也极少单独行医,到底男女有别,在大隆根本不容女子单独行医。

可看这位晨微姑娘,通身气派,并不像出身平民,更不像商贾,甚至比在座许多闺秀更像名门淑女,不知是出于什么机缘巧合,才会远走别国开馆行医,竟能博得神医之名,被一国公主看重聘为良医正。

众人尽管好奇,可见晨微姑娘只是含笑静坐,也不好追问仔细。

而随着金元所述西梁风俗人情,有十一娘等拥趸附和称叹,沈三娘一众再难插言,深觉无趣,默默地出了花榭,自寻一处清静地议论纷纷去了。

旖景要顾及的事情太多,一时没注意混在人堆里的安瑾眼睛逐渐焕发的熠熠光采,却一声不出,时而若有所思,眉心也是时蹙时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