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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再许芳华(717)+番外

作者: 刹时红瘦 阅读记录

似乎又觉得今日话太多了些,墨姑更添赧然,终是抿了抿唇,再没有多说。

这么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实难想像当年顽皮好动的模样,旖景却看出她似乎怀着满腹辛酸,想与人倾谈的情绪,拉了墨姑的手温言说道:“我年轻,也没见过母妃,往常世子偶有谈及,终怕触及伤怀,不敢深谈,姑姑若是愿意,往常得空,可来关睢苑闲坐,我也能与姑姑说说知心话。”

这时楚王府里总有些多舌的仆妇,得了小谢氏的放纵,但凡提及墨姑,都是一脸鄙夷的神情,嘲笑她自愿终身不嫁,无非是企图妾室的名位,哪知过了十多年,终究只是侍婢。

闲言碎语多了,墨姑更加深居简出,除了定期去荣禧堂问安,向老王妃禀报王爷日常琐碎,就是偶然与谢嬷嬷几个当年青州随嫁的旧仆稍有来往,再不愿和旁人谈心。

便是那一世的旖景,听冬雨几个议论这些是非,也只以为墨姑正如人言。

这一世除了虞沨的话,谢嬷嬷对旖景说起墨姑,也是一番叹息:“自从王妃去世,王爷的魂魄也丢了一半,连知音堂都不愿住,就怕触景生情,王妃贤惠,从前王爷一应起居都是她亲自照管,她这么一去,王爷身边连个知冷知热人都没有,老奴那时一门心思都在世子身上……唉,当时且以为王妃过世,世子伤心,连累得身子越发孱弱,眼看就要不好……哪知是江氏那个贱婢!”

“若不是世子乳母紧跟着也没了,瞧着症状竟与王妃那时一模一样,王爷起了疑,找了仵作验尸,才知乳母是中毒,这才察出了江氏……王爷知道真相后,一口血就喷了出来,又是伤心又是自责,卧病在床……也只有墨姑,因一直跟在王妃身边,晓得王爷的喜好习惯,有她照顾劝解,王爷这才渐好了……墨姑七、八岁时就跟在王妃身边,她小着王妃几岁,王妃又没有姐妹,待身边丫鬟都是极好的,墨姑是个好丫头,不比得江氏那毒蝎心肠,却也是个命苦的,好好一门亲事,想不到终究没成。”

“王妃临终之前还不放心墨姑,嘱咐了王爷要另替她寻户好人家,墨姑当时在一旁听着,哭得肝肠寸断,老奴看在眼里,都觉得心里像刀绞一般,王妃去了,墨姑原是想殉主,是老奴瞧着她那些日子不对,让人盯着,把她从房梁上取了下来……好劝歹劝,才没让她寻了短见,王妃满了一年,宫里太后,还有家中老王妃,都劝王爷再娶,王爷跪在地上发誓终身不娶新人,墨姑知道后,也心疼王爷身边连个得用的丫鬟都没有,又因心怀愧疚……这丫头倒和老奴说过心事,后悔当年拒绝了王妃,若她答应了,江氏就不会为此心生怨恨,王妃便不会被人投毒而早逝,可事已如此,再怎么后悔也是晚了,墨姑才定了终身不嫁的主意,侍候好王爷,也算报答王妃的恩情。”

当日谢嬷嬷说起旧事,也触及了一番伤心,当着旖景的面都忍不住老泪纵横,旖景想到楚王与王妃原本夫妻和睦,幸福美满,却只因不够坚决,一念之差终使大错铸成、天人永隔。王妃去世之前,自是难以割舍,而楚王也只余下一身孤苦,半世愧疚,耿耿不消遗恨。

百种伤心,最悲苦无非“悔不当初”四字,难以弥补,才不能释怀。

旖景再四顾时,见书房外一树梧桐已老,又闻窗内传出楚王一阵急咳,不知怎么,眼角的湿意再忍不住。

☆、第四百三十六章 翁媳计定,决不买单

外头是阴森森的天色,书房里的光线更是沉晦,楚王才喝了碗苦盎盎的药汤,身上搭着件半旧的石青素面氅衣,一掌摁在胸口,颤着肩膀尽力克制着嗓子里的灼痛,咳了好一阵儿,抬眼见帘子掀开,墨姑一脸焦急地走了进来,连忙半竖了手臂阻止她靠近,仍是闷闷地咳着,听说世子妃候在门外,才让墨姑领了进来。

自己拢着氅衣到了窗前,敞开一扇通风,又才坐回书案前。

旖景进来时,依然闻到屋子里浓郁的药味,夹杂在檀香里,不减苦涩。

“是媳妇粗心,竟不知父王染疾。”旖景福身下去。

楚王先喊了免礼,又指着一边铺好紫毡的椅子让旖景坐下,带着笑意说道:“无妨,是我有心相瞒,你当然不知,既知道了,可得小心口风,免得祖母操心。”又提起虞沨:“往年秋冬,他是最易受凉的一个,谢嬷嬷一入十月就如临大敌般,眼下有景丫头在,想来是更妥帖的。”

旖景微微脸红:“媳妇年轻,只怕有照顾不周的地方,好在谢嬷嬷和杨嬷嬷都是极稳妥的,这回世子去冀州,媳妇放心不下,让了谢嬷嬷和罗纹随行。”

楚王微微颔首,目光里带着满意,这才问道:“你今日来,可是因为二郎聘礼的事儿?”

旖景来前已经盘算了一番言辞,这时只带笑说道:“父王身感不适,原不该为这事烦扰,不过世子不在家,媳妇年轻,生怕有考虑不周之处……”

“无妨,你有什么想法,只管说来。”

旖景微沉吟了一阵,打量楚王的面色,见他眉心浅蹙,眼底难掩疲惫,许是因为心事郁结,晚上睡眠也不好,眼睛里隐隐透出红丝来,心下莫名就是一阵酸涩,那些盘算的虚话就全抛在了脑后,还是决定一抒胸臆:“媳妇觉得二婶当真是得寸进尺,这些年来,他们一家虽住在王府,可王府终究不比普通人家,就算换作别家,兄弟手足们住在一起,一应用度、婚嫁是由公中出资,也是有陈例可依的,各房再有增添,那是各房的事,不过得有前提,各房的俸禄、收入也得上缴公中,二叔有镇国将军的爵位,原该分府别居,因为祖母宽容,视二叔一如亲出,又担心府里没人掌管中馈,才容二叔一家住在王府,却也只是暂时,因王府不似普通贵族,将来也不会有分家分产的事儿,自是不好让二叔上缴俸贡,可二弟婚礼,由王府设宴倒是小事,却连聘礼聘金都由王府一力承担……媳妇实在认为不合理法。”

这话说完,旖景见楚王眉心蹙得更紧,只神情却没有半点不豫,再是一鼓作气:“父王与世子都不是狭隘重私的人,从不与二叔他们理论,也是体恤着祖母的心意,不愿祖母为难。这些年来,二叔一家吃穿用度皆由王府供给,若他们不怀别想也还罢了,偏偏又是心怀叵测,媳妇心胸不如父王与世子宽广,想到母妃与世子是被他们所害,他们还如此贪婪,真不愿让二婶这回趁愿。”

这话未免触及楚王心中伤口,忍不住又是一阵闷咳,见旖景欲上前,忙伸手阻止,接过墨姑递上的热茶,喝了一口,又再颔首:“继续说。”

旖景深吸了口气,等楚王平静下来,才继续说道:“不过二婶已经将礼单递给长史司,应是得了祖母准许,父王担心一旦否决,祖母难免会受二婶烦扰,又因祖母良善大度,从不在钱银上计较,只认为家宅安宁才是福泽……可媳妇认为,母妃的仇不能不报,有朝一日,必然会使真相昭然,若是那时,祖母得知二叔早怀恶意,想到这些年来待他们的好处,只怕更会伤心,有的事情,也许该渐渐让祖母有些准备,到时事发,才免得祖母大受打击下……媳妇是怕祖母难以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