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再许芳华(516)+番外
“最是无情帝王家,若是心软,只能为人俎上鱼肉。”三皇子忽而抬手,折下身旁一枝新绽的朱梅,置于鼻尖一晃,却又弃之足下:“不过五妹妹,我若当真有了决意,你认为我会轻易出口?”
旖景挑眉,不置可否。
这妖孽行事不依常理,她委实难以度其心意。
“但假若五妹妹肯为我贤内助,我必然会听你劝言,光明正大的夺取,而不行这阴私诡诈之策。”
妄想!
旖景好不容易忍住恼火,略退一步:“殿下方才恨意,不像作伪。”
“我不恨谁,但一定要夺了太子储君之位罢了。”此时,三皇子眸中杀意已缓,眼角眉梢,狠戾仍在:“五妹妹,就算我不动手,太子也是必死,我那四弟,又企止是蠢蠢欲动,他已经对我下手,郫南刺客,便是他之死士,我不过就是一个潜在威胁,而太子,却占得了名正言顺,你说,老四会不会放任他这个嫡子安好,顺理成章地克承大统?”
“是四皇子?”旖景当真有几分讶异。
“贵妃这些年来,与皇后明争暗斗,企图显然,五妹妹聪慧,必之我所言不假。”
的确,就算四皇子当年因太子遇刺受疑,可本身也不能保证青白无辜。
圣上重嫡,即使明知太子能力不显,也无易储之心,而四皇子要夺储位,难保不会铤而走险,太子只有死了,他才有一线机会。
以三皇子之阴险,只要袖手旁观,在关键时刻,让四皇子“罪证确凿”,便能除去这个对手。
“但殿下刚才脱口而出,并条理分明,显然早有谋划。”旖景依然还是满腹怀疑。
“对,这事我一早就在盘算,但若非不得已,却不愿铤而走险,不过眼下看来,老四很有可能已经摁捺不住了,我之目的,不过是要看皇后痛不欲生,顺便图谋皇位罢了。”三皇子这会子已经从失控的情绪平静下来,又开始图谋起佳人芳心了:“我不作为,便能达到目的,当然乐享渔翁得利。”
旖景险些失笑:“顺便?殿下也太虚伪了些吧,难道说您心目中,皇后倒比大位更重?”
只这话才一出口,便见三皇子神色一变。
旖景立即悔之不迭。
刚才被妖孽那话惊得不浅,竟忘记了要避而远之,居然使话题越发深入……
但只不过,刚才被那一逼,却忽生念头——既然怎么也绕不开储位之争,莫如掌握先决,便似这回平息内乱,竭力消弥萧墙之祸、太子横死。
避免天家骨肉手足相残,也算是不枉太后多年疼宠。
至于谁能继承大位,且看天子圣意。
旖景一念及此,神情又是一缓,掐在袖口的手掌微微一松:“恕我直言,多年以来,皇后虽对殿下多有防备,但到底不曾亏待,便是太子,待殿下之情也有几分真诚,殿下当真不该……”
“你可知我母妃因何而逝?”三皇子忽而打断了旖景的话,此时,他的思维彻底恢复清明,这话走的是脑子,并非是胃。
他看出来了,旖景对储位之争并非全不关心,基于什么理由,那不重要。
他决定豪赌一把,将那件隐事揭露,说不定能让旖景心生同情,虽不至与他同仇敌忾,但总算是分享了一个机密。
交心,才能使距离更近。
据他观察,旖景对皇后并无多少好感,当不会把这事告之皇后。
再者,他视她为正妃不二人选,将来若能成就姻缘,这些事情也不会隐瞒着她。
又说旖景,本是打的竭力劝说三皇子莫要执迷不悟,暗害太子的主意,忽听此问,下意识一怔:“宛妃难道不是因为病逝?”
“病逝。”三皇子忽而垂眸:“曾有传言,母妃还是被我命硬剋死的呢。”
旖景:……
好吧,她承认有些微的同情。
“殿下莫非因前些年那些传言,怀疑皇后?”旖景自然这般以为,宛妃病逝之时,三皇子尚是襁褓婴幼,当不知事实真相,无非听信谣言罢了:“殿下本智,不过关心则乱。”
“本智”?三皇子又一挑眉,这似乎是,首回赞美之辞?
“宛妃为西梁公主,身份尊贵,当年虽居侧妃之位,地位却与正妃并无多少差异,当年病中,就算圣上不在东宫,太后也甚多关注,皇后即便怀有恶意,也难以做到掩人耳目。”旖景并没察觉三皇子神情间的微妙,自顾分析:“可见,那些传言不尽不实,是心怀叵测者捏造罢了。”
“你随我来,听听当年真相究竟如何。”三皇子心平气和,抬足便走。
而旖景稍经迟疑,想想还是当以大局为重,且听听三皇子对皇后之疑来自何因,有无化解之机。
可旖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是,她接下来耳闻目睹的,会是一桩悚人听闻的秘事。
☆、第三百零八章 渐揭真相,所谓慈母
檀香静浮,一室安宁。
皂冠缁衣,盘膝灰蒲,杵击木鱼声响,指转念珠轮迴。
这是净平尼师清修的禅房,偶尔也做待客讲禅之所,极少让人涉足。
旖景斋戒三日,无缘得进。
而这时,她与三皇子已经在门外站了少倾,且见净平闭目持珠,似乎无所察觉,而三皇子也无擅入之意,就这么候于槛外。
空谷苍霭随着时移,已渐轻薄,弥散处,远山翠意渐渐分明。
晨光依旧柔和。
旖景微一斜眸,见三皇子安静的侧面,唇角这时抿得锋利,只眼睛里的戾气终于沉静了。
两人之间,距离稍远。
终于,清亮的木鱼声消。
净平这才起身,迎至门前,合什一礼。
旖景还是觉察,尼师抬起眼睑时,目光似乎有些复杂隐晦的意味,似乎欣慰,又似乎有些愧意,依然清和,但并非看向她。
入内,各自跽坐灰蒲。
“殿下可曾事了?”净平缓缓一问,将手里的持珠,静置于面前几案。
“所谓真相,便是出自尼师亲口。”三皇子却并没有理会净平的询问,自顾而言。
旖景见净平微有一怔,波澜不惊的两潭目光总算轻有涟漪,惊疑之余,似乎有几分失措。
“五妹妹可知,尼师曾为太后女官,后调归皇后,因着尼师历来稳重,皇后为显她太子妃之大度贤良,便将最得太后信重之人,调至母妃身旁侍候,当年我出生不久,多得尼师照管,后母妃薨逝,我虽被皇后亲自抚养,但五岁之前,却多得尼师照顾。”三皇子嗓音微沉,不似往常总带飞扬戏谑。
这一番旧事,旖景只知一半,却不知净平竟照顾三皇子数载,但这时,当然只是颔首,表示知情。
“尼师,你知我自幼记忆出众,非比常人。”三皇子忽言。
旖景微微一讶,想这妖孽历来以貌美传名,下来才是诗才琴艺出众,游手好闲更是无人不知,就没听说过他记忆出众。
“殿下的确有此异赋。”提说前事,净平似乎满带怅惘,完全不似旖景印象中那个世外之人,且听她继续言说:“殿下未满周岁,当听宛妃吟诵诗词,便能重复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