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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再许芳华(348)+番外

作者: 刹时红瘦 阅读记录

当归去时,红彤彤的夕阳已经娇羞地没入青山背后,天边正最灿烂,四周暮色渐围。

阡陌归途,青苗夹道,有牧笛不知何处,被风声吹得隐约,却始终绕耳。

一路之上,旖景滔滔不绝地念叨着田庄里的妙处,没忍住卖弄这些时日以来学到的“本事”,虞沨唇角带笑,极少插言,可每说一句话后,又引得旖景更是一番滔滔不绝。

当回了庄子,远远就听见七娘的笑声,因着阿薇的到来,好客的七娘又有了兴奋的动因。

大长公主对江薇比初见时更加慈和,当然是因为她对旖景的救命之恩。

不过旖景发现,江薇对她依然是疏远冷淡,连四娘与江薇第一次见,都比她显得亲近。

可当着大长公主的面儿,江薇也懂得了做表面文章,不像往常那般对旖景爱搭不理,看来她也学会了圆滑处事,不再似刚来锦阳时那般棱角分明。

“我一直就没想明白,景丫头为什么将谢宴定在七月十三这日。”大长公主忽然说道。

旖景一怔,她正盘算着怎么借着这机会与江薇缓和关系呢,一时不知如何解答才合适。

就听虞沨说道:“五妹妹起初与我商量的时候,并没有议定日期,是我看了看安排,只有这几日有闲睱,才告了假。”

他现在身任国子监司业,虽仅只是六品,又不算要职,但因是亲王世子,照律一旦授官,便要参与朝议,故而,再不似从前那般自由,可旖景却明白,虞沨这个说法,只是一个借口。

他似乎不想旁人得知他生辰。

也许他心里依旧介怀着那一日,是楚王妃的忌日,因此并不想高调张扬。

旖景心里有个角落微微有些涩痛,便去看他的眼睛。

那里风平浪静,却深遂莫测。

她不过暗暗的一眼,却被他清楚地捕捉,回以一个笑容,有的话即使不说,他知道她也会明白。

关于生辰,她记得就够了,祝福的话,原本不需要太多。

而她将谢宴定在七月十三,已经告知了他,她是记得的。

于是那一封邀帖,从此留在他珍藏上锁的箱子里,那里有她幼年带过的项圈,还有她珍爱的字帖,她以为已经失去的,其实他都保存着。

独自爱惜,不让旁人染指。

旖景又听见七娘在热情的宣告:“这几日阿薇就与我一同住,对了,阿薇既然来了,莫不如多留些时日,乡野之间,可比深宅大院要有趣得多。”

“正是这个理儿,沨儿眼下是天子朝臣,我不能久留,阿薇横竖得闲,到时可与我们同归。”大长公主也挽留道。

江薇只好答应。

“景丫头,你是主人,可得安排好客人的居处,阿薇与七丫头一处,沨儿的住处你可有主意?”大长公主不忘考验旖景的“管家”作业。

这一回,旖景是早有准备:“祖母,我早看好了东向有处庭院,并令人整理收拾了出来,就是不知是否合沨哥哥心意。”

虞沨到底是男子,当然不好与小娘子们住在后院,安排在单独的庭院里自是合适的,大长公主微微颔首:“沨儿与阿薇今日奔波了一日,还是早些安排歇息才好,景儿你先领了客人去看看居室,有哪些地方不合适的,也好及时弥补。”

七娘像是早盼着这句,竟比旖景还要着急,当大长公主话音一落,迫不及待就拉了江薇去她的屋子,引得大长公主失笑:“七丫头比正主还好客。”

旖景问得罗纹并未随行,又见虞沨也只带着换洗衣裳,并未准备锦衾被褥,忙让春暮寻了一套崭新的来,瞧着铺层妥当,又让夏柯几个丫鬟去采摘了些鲜花碧植,装饰在赏瓶青樽里,自己细细查阅了一遍,确定没有不顺眼,不舒适的地方,总算“允许”了虞沨入内。

这时,纱窗外夜色渐浓,屋子里烛照柔和,丫鬟们都已退了出去,少年环顾室内,最后将眼睛看在了少女清秀的眉目间。

“有劳五妹妹。”语音黯哑,眸色深遂。

旖景却已转身,将轩窗敞开,尚自喋喋不休:“沨哥哥来瞧,我转遍了庭院里的各个房间,觉得这一处风景最好。”

窗外,青篱不远,一片绿韭稻碧,在月色如水下缓缓起伏,更远处是轮廓延绵的山脉,被夜色染得瞧不出本来的颜色,一轮将圆的玉盘,遥遥正上树梢,星光却早已繁荣,像是云间仙子不小心打翻了首饰盒,遗落了碎钻满天,却成就了人间景致。

远远的星光投映在少年幽深的眼底,愈更灿烂。

不过此间主人,却不合时宜地沉侵在她精挑细选的景致中,忘记了顾及客人的反应。

醒悟之际,已觉腰身落入柔软,略有些清冷的气息,从身后环绕过来,拍打在她的耳畔。

“极好。”是他带笑的声音。

她清晰地感觉到心跳一窒,忽而敲响出仓促的节奏。

他的拥抱,又快又轻,结束之时,她刚刚感觉到来自于脸庞的热度。

就这么并肩,同一扇窗内,看相同的夜色。

再也没有言辞,只有蛰伏在叶荫草丛的吟蛩,时高时低地唱响。

而在另一个院落,当环绕膝下的孙女儿们相继告辞,大长公主与杨嬷嬷之间也在进行着一场交谈。

“景丫头明年就及笄了。”是大长公主的叹息。

“是呀,时间过得真快。”杨嬷嬷也跟着感慨。

“雪雁,我让你去景丫头身边儿,你可知道我的用意?”

“奴婢自然是省得的。”

“有一些话,也该教导给她了。”大长公主一叹:“女大不中留,只我想来,终究还是不舍。”

“就算五娘出阁,公主您想见也是随时能见,哪里就这般伤感起来。”

“还说呢,当初涟儿出阁前,你们不也是这么劝我,结果呢,那丫头一嫁人,就把我这当娘的忘到了脑后,贾府就在不远,她也不回来看望我。”大长公主不无埋怨。

“郡主与姑爷才是新婚,一时疏忽也是有的,只要他们俩恩爱和美,公主您也欣慰。”

“正是这个话,我之所以答应这门亲事,就是瞧着贾家家风严谨,子孙都是知礼持重,不比得那些纨绔。”大长公主重重一叹:“福王也是个稳妥的,如今让我放心不下的,就剩景丫头这桩了,我是盼着她们都能得个一心一意的良人,不受那些侍妾成群的烦恼,可在贵族之家,这又谈何容易。”

“公主莫怪奴婢僭越,眼下不就有一个?”杨嬷嬷笑着说道:“楚王世子的性情您自是了解的,才华人品那是打着灯笼也难找,与五娘岂不恰恰般配。”

“可我起初看着,景丫头与洲儿仿佛更是亲厚。”大长公主有所犹豫。

“那会子是年龄还小,就像兄妹一般,依奴婢看来,五娘自从去年,对虞二郎就不比从前那般亲近了,想来也是知了事,懂得避讳。”杨嬷嬷对楚王府的旧事也有所了解,知道关于虞洲,大长公主是坚决不会考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