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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再许芳华(341)+番外

作者: 刹时红瘦 阅读记录

大长公主显然也觉得满脑子浆糊,又问那小厮儿:“事情究竟如何,那中人怎么会当场翻供?”

一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小厮儿身上。

唯有许氏眼睛里带着一抹笑意,看着旖景。

那小厮儿说话甚有条理,不过显然是对宋总管不利,而旖景刚才的质疑,像是引导着小厮继续往下分解。

这门房随行的小厮是三顺的“异姓兄弟”,对今日之事早有预料,当然是极有条理的——

“小的当时也不明所以,给了不少好处出去,才打听了仔细,原来,那胡子马声称,是宋总管早些时候寻了他,许了他好处,让他栽污荣庆斋掌柜家的儿子指使为利伤人,胡子马是认得宋总管的,不敢得罪,又贪图利益,就先答应了下来,为求自保,还让宋总管立了契。三日前果然依计行事,收利时冲人下了重手,但胡子马终究有些不踏实,暗中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荣庆斋竟然也是咱们府的产业,当即就着了慌,料得是国公府下人间的内乱,一时不敢掺和进来,本打算跑的,却没来得及。”

旖景看了一眼宋嬷嬷面若死灰,又再垂眸,只瞧着金砖地面照入的烈日如剑,继续袖手旁观。

“胡子马心想,一个宋总管得罪不起,荣庆斋既也是国公府的产业,掌柜当然也是得用的,他也得罪不起,还打算着只囫囵说出有国公府撑腰,府尹大人就能息事宁人,却是并不曾供出谁来,直到宋总管去……因宋总管质问了胡子马一句是否诬告,他立即就着了慌,以为宋总管是要落井下石,过河拆桥,就将实情供认了出来。”

小厮一口气说完这番话,才重重喘息了一声。

真是相当奇妙!

“阿宋,既然连那中人都没有供认出我家三小子,那宋总管为何说有人告我家三小子‘仗势欺人’?”杨嬷嬷一针见血。

宋嬷嬷这时已是目瞪口呆,再分辨不出一句话来。

到了这个时候,真相如何,已经毋庸置疑了,大长公主冷冷看着宋嬷嬷,继续问话:“原告伤得可重?”

小厮立即作答:“人伤得倒是不重,原本他也没想到会涉及国公府,只不过被逼得没有退路,听人劝说,胡子马不过是个市井无赖,身后无人撑腰,可告他违限放利,强讨不法,这才去告了官,后来一听说竟然有这等缘故,便求只要免了重息,偿还了求医养伤的费用,他也就满意了,不再追究。”

大长公主才松了口气,交待黄氏立即安排个稳妥的管事去顺天府处理,先将宋辐脱身,暂且息事宁人。

一切都如同旖景所料,顺利告罄。

当知宋辐收买胡子马,立即就委托了杜宇娘,从胡子马口中套了个仔细,并布好了这个陷井,胡子马招供的自然全是鬼话,他受了杜宇娘的重金,自然要依计行事。

起初并不曾招供秋月小叔,只将国公府推出来撑腰。

旖景料到宋辐为了让杨嬷嬷难堪,不及求证,就会将这事传扬开去。

然后宋嬷嬷会出面转寰,提出息事宁人,毕竟若是追究下去,她也会担心胡子马露出破绽。

那个劝说平民告官的人,自然是宋辐安排。

一切本是天衣无缝——当他奉命去顺天府“息事宁人”,不过是演个过场,先质问胡子马是否污告,依宋氏母子的计谋,胡子马当然会一口咬定秋月小叔,于是宋辐再对原告温言安慰,陪以钱财,劝他撤诉。

原告本身也是借了贷,再说身为贫贱,自是不敢得罪权贵,得了好处一定会见好就收。

事情就这么处理了,秋月小叔必定百口莫辨。

哪知宋辐这戏词才说了一句,竟就引得胡子马当场招供!

他当时一定也是如遭雷劈。

且不论胡子马那里还有他的字契,就算没有实据,但宋辐从一开始就“造谣”秋月小叔被人告去官府,委实就能说明问题的症结所在。

这一招请君入瓮,万无一失。

接下来的事情当然十分简单,宋辐得意洋洋地出门,垂头丧气地归府,虽因着国公府顾及名声,不至让他受牢狱之灾,但身为总管,却欲陷主家不义,以报私恨,必然要受严惩。

而他这么行为的目的,当然与宋嬷嬷有关。

宋嬷嬷匍匐在地,痛哭认罪,只说自己糊涂,因不愤杨嬷嬷发落了与她相熟的管事,才起了歹心,想置杨嬷嬷于不义,还企图说服大长公主对宋辐网开一面,称宋辐是因为“孝顺”,被逼无奈才做出这一番事来。

她的这一番哭诉,当然是避开了闲人,大长公主到底顾及旧情,没有当众让她难堪。

宋嬷嬷以为,假若大长公主能痛斥一场,也许还有一线机会,能保住宋辐的总管职位。

但她万念俱灰地看见,大长公主只是疲倦地挥了挥手,甚至连呵斥都觉得多余,只让她领着宋辐回家待责。

当然对于胡子马的忽然倒戈,宋嬷嬷也心生疑惑,可不及她有所行动,胡子马就从锦阳京的市坊间消声匿迹,据说是跟着个江湖游侠闯荡去了,这自然是旖景的后着,为的是不让宋嬷嬷追察到她的身上来。

后着当然不仅此一步。

待宋氏母子回家待责之后,旖景又回了远瑛堂,有一些话,她是一定要提醒祖母的。

“孙女知道祖母定会为难,可宋嬷嬷这般行为,委实不能再放纵,否则将来,她只持仗着往日情份,更会胡作非为。”旖景叹了一声:“这一回不过是因为杨嬷嬷处罚了与她交情甚好的管事,她竟然收买市井无赖,欲陷杨嬷嬷于不义事小,更不顾及咱们府的声誉,如此睚眦必报,让人思及,委实心惊。”

大长公主经此一回,对宋嬷嬷也是心灰意冷,可一想到她为了尽忠终身不嫁,还有曾经生死与共的情谊,到底有些迟疑。

旖景当然能体会祖母的心情,紧跟着又劝道:“祖母,虽说宋嬷嬷曾有功劳,您顾及往日情份,宽待她也无可厚非,可若是连这般涉及家声厉害的事也不追究,将来府里的旧奴岂不会有样学样?依我看来,情份是情份,规矩是规矩,两者必须分明,宋嬷嬷当年口称因为祖母的恩义,甘愿侍候身旁,原本也是她的忠心,可渐到这时,却成了倚仗祖母的信重与旧情越发跋扈,岂非是有违当初的本心?所谓忠诚,倒早已变了味道。但她是如此,祖母尚还顾及旧情,莫如再给她一个恩典,脱了宋总管一家的奴籍,或者赏他们铺子自去营生,或者送他们回宁海安家,也算全了从前的生死情谊。”

这当然是以退为进,旖景相信虞沨的判断,宋嬷嬷必不会轻易放弃,可当她一再坚持留在国公府,用心如是,祖母必当生疑,会对她多加防范。

果然,当大长公主听取了旖景的建议,召来宋嬷嬷,提出要脱了宋辐的奴籍……

宋嬷嬷哪里不知这是要客套地驱逐他们一家,顿时又是痛哭,又是叩首,只说自己犯了重罪,无颜领恩,唯求惩罚,再不敢怀不甘之心,若公主不肯原谅,只能以死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