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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再许芳华(257)+番外

作者: 刹时红瘦 阅读记录

当肖氏阿蔓的脸上总算浮现出几丝忐忑来,户部尚书家的娘子方才满意,轻启樱唇:“早知阿蔓不擅琴,我也不难为你,如此,便为咱们舞上一曲助兴吧。”

——这是多么“善解人意”的提议呀,以致群情沸腾。

不少郎君击掌叫好,“惊鸿舞”“临波步”“细腰柔”的起哄声此起彼伏,这些,可都是妓坊娇娘们的拿手好戏,当然宫廷舞伎们自然也都习得这些个勾人魂魄的舞姿。

旖景满怀同情地望着独自伫立场中的肖氏阿蔓,她一张鹅蛋脸上,还透着微微的汗迹,孤立无援地面对着四起的兴灾乐祸与殷切盼望,眉心稍稍拢起,显然很是为难。

“也太过了些。”才回席中的董音,显然对阿蔓的处境十分同情。

甄茉却笑着说道:“阿音有所不知,这两位本就有些过结,再兼着金家原本有意与尚书府联姻,可金七郎却与阿蔓是姨表亲,打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故而,这番更是针尖对麦芒。”一副热心肠,与才回京都,不晓得纠葛矛盾的董音解释。

旖景却留意到,甄茉说这番话时,眼睛里渗出的意味深长。

金相前头几个孙子都已经成亲,底下几个又还年幼,唯有七郎恰恰适龄,尚书府的小娘子是长辈们属意,但是阿蔓却是七郎自个儿挑中的良人,一对情敌,又有旧怨,难怪如此。

对尚书府娘子此举十分理解的甄茉,必定对她的“情敌”董音不怀好意。

旖景微微一笑,没有插言,眸光微侧,看向郎君们安席的东侧,暗忖着不知这样的场合,沨哥哥会不会觉得无趣,却见他正略偏着身子,唇角带着云淡风清的微笑,与金七郎说着什么,金七郎先是频频颔首,似乎满带感激,却忽然抬起两道凌厉的目光,恨恨往这边刺来——当然,这凌厉的恶意不是朝向旖景,而是她身后,正得意洋洋地入席,准备看肖氏阿蔓笑话的尚书府千金。

虞沨早知金府欲与尚书府联姻的事。

韩尚书本是世家出身,娶的妻子却是如假包换的勋贵女儿,故而,在金相与秦相的逐力中,他处于相对中立的地位,户部尚书之职的重要性有目共睹,金相起初打的主意是嫁个女儿去韩家,无奈尚书府的小郎君才华出众,早早就被京贵们觑觎,而韩尚书此人也颇有些风骨,对金相虽表面客气,却并没有旁人那般奴颜卑微,他看不上金府小娘子们的恃宠而娇,竟然婉言谢绝。

偏偏韩尚书只有一个独女,打小就是众星拱月般养大,也是个恃宠而娇的刁蛮千金,生就眼高过顶,一应“俗人”都看不入眼,偏偏只对金府七郎情有独终。

金相转而求其次,欲撮合七郎与韩娘子的姻缘,不过韩尚书还在犹豫,并没有应承。

当也是在考虑政局。

眼下不少朝臣已经咂摸出圣上的意图,却拿不准胜负输赢,在这节骨眼上,金相当然更要竭力争取韩尚书。

多一个支持者,就多一份助力,更何况是掌全国财赋的尚书。

不过,韩尚书自然也明白眼下的时局,就算他将女儿奉为掌珠,千依百顺,这个决定也不是这么易下的。

虞沨关注金七郎婚事之余,自然也打听得他有一个青梅竹马的表妹,本来还打算该如何助金七郎一臂之力,让有情人终成眷属,好教金相争取韩尚书的计较落空,却不知尚书千金与肖氏表妹原有过节。

尚书千金这么一当众刁难,金七郎当即就变了颜色,更有那些不怀好意的纨绔一旁起哄,眼看肖氏阿蔓下不来台,金七郎心痛之余,更将他家祖父中意的孙媳妇不二人选恨得咬牙切齿。

虞沨见状,心念一动。

便与金七郎出了个“解围”的主意。

七郎感激莫名,狠狠瞪了一眼尚且不察的尚书千金,却起身恭恭谨谨与了虞沨一揖,当即扬言说道:“表妹莫害羞,不如我与表妹抚琴助趣,以一曲‘送征人’应题。”

旖景一听,心中大加赞赏,虽猜测到是虞沨出的主意,却不知他怎么来了兴致,替他人解围,不由又望向端坐席上的某人,这一次,却与虞沨的目光遇了个正着,两人都是不约而同地展颜一笑。

相传还是前明盛宗帝时,出了个威震四海的大将,被明盛宗赐爵“天威候”。

这位天威候少年成名,并非因为征战,而是在一次狩猎中,将盛宗从一头发了狂的猛虎爪下救出,手持力匕,勇博猛虎,不惜将自己一条胳膊送入虎口,断其咽喉。盛宗感其救命之恩,不但封以候爵,还将掌上明珠昭元公主下嫁。

后,突厥生乱,盛宗下令天威候领兵征战,当时天威候与昭元公主正值新婚,难舍难分。

大军开跋之际,昭元公主为了给夫君助威,便在远征门外,手持金槌,擂战鼓起舞,祈大军战无不胜,夫君平安归来。

世人便将此舞命名为“送征人”,而这习俗也延续下来,但凡有远征战事,皆以此舞送军。

当然,舞者并非公主,而是宫中舞伎代替。

不过因为此舞起源与特殊性质,这时被大家闺秀舞来,也不算失了风范,受人嘲笑,将之与伶人舞伎为比。

虽说“送征人”要舞出风采并不简单,但眼下肖氏阿蔓只需应题,不过是应付而已,只消随着琴音节拍击鼓,加上一二展臂回腰的姿态,虽不致赢得众人喝彩,但也算缓解了尴尬难堪。

肖氏阿蔓如释重负。

尚书千金却是神情俱变、咬牙切齿,风刀霜剑都在眼睛里,直逼毬场上一琴一舞那一双人,周身散发的冷意,仿佛一条千年毒蛇,“嘶嘶”吐出的阴寒。

一个“妒”字,果然能让人丧失理智。

旖景不由看向甄茉——她正满面热切地微笑,让一旁的侍婢呈上几碗莲子银耳羹,分别给才结束了一场击鞠的小娘子们解渴。

真正的毒蛇,是不会轻易露出獠牙的。

已经被妒火撩拨得气急败坏的尚书千金,手捧一碗可口的莲子银耳羹,却吃出了黄莲的滋味,当见场上那对琴驻舞停,相顾一笑,“啪”地一声将白瓷莲花碗拍在了案上,“惊”得侍婢手腕一颤,满满一碗甜羹,就泼到了董音的裙子上。

文氏娘子大惊失色,狠狠瞪了一眼自己的侍婢,上赶着与董音致歉。

甄茉也连忙关切,叠声问道有没有烫着。

旖景冷眼旁观,袖子里手掌,渐渐握成了拳头。

总算是来了!

娘子们这边小小一番騒动,并没有引起太多的注意,唯有虞沨略微蹙了蹙眉,唇角本就轻淡的笑意,无影无踪。

当见董音被两名宫侍陪伴着往外行去,旖景却依然安坐席上之时,才轻吁了口气——总算那丫头还听了句劝,没有以身涉险。

虞沨便一直关注着甄茉身边的侍婢。

果然不过多时,便见那侍婢无声无息地退出了毬场。

虞沨看了灰渡一眼。

灰渡会意,也不动声色地随那侍婢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