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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再许芳华(1186)+番外

作者: 刹时红瘦 阅读记录

而采薇不同,采薇的确是皇后“心腹”,盖因父母兄妹一家老小皆被相府掌握,她虽知道把矛头对准贵妃或者会被天子迁怒,没有活路,但若不遵皇后之令行事,一家子都会死绝,两权相衡,唯有“忠心不二”孤注一掷,但愿能逃出性命,又能为家人争取一个富贵前程。

所以,这时是由她出面“破釜沉舟”。

不惜自认自己当年便与私邸亲兵有私,眼下情郎调为宫廷侍卫,幽会时被采莲撞见,以此为协,逼她演这一出戏嫁祸楚王妃的好戏,采薇深知大皇子为妓子所出,圣上无论如何也不会立他为储,又以为楚王妃与相府矛盾不可调和,倘若楚王妃入罪,皇后也觉趁愿,竟一口答应。

但这忠心耿耿的宫女为了不牵涉皇后,处心积虑从采莲口中套出阴谋的全部——是陈贵妃以采莲家人为协,让采莲趁着皇后芳辰宴,寝宫人手疏少,哄骗大皇子悄悄翻窗而出到后院莲池边,采莲将其扼杀沉塘,这边厢,采薇瞅准机会泼了楚王妃一身酒水,引她来案发地,两个宫婢行嫁祸之事,好让楚王妃背这黑锅。

至于沈氏盛赞王妃锦帕,也是采薇假借皇后授意叮嘱在前。

原本关于苏氏三娘的供辞也有一番话说,因为原本陷害贵妃的计划不急于一时,等苏妃获死,将来苏氏三娘又被灭口,供辞还不由着捏造,但这时既然苏氏三娘并未作供,采薇便没再提起。

陈贵妃当然有动机,即使知道大皇子并非嫡出,但这事始终关系天子而不能揭露,大皇子的存在对陈贵妃仍是威胁,那么她收买皇后心腹将其溺杀还嫁祸于苏妃好让自己脱罪,倒也不算牵强。

但情势于此,这番说辞不乏漏洞,因此秦子若焦灼不已,奈何她这时也是回天乏力,唯有将希望寄托在天子身上,且看姐夫如何取舍。

倒也不是没有胜算,毕竟天子离不开秦家这支臂膀,而陈家,无论陈贵妃是死是活,只要有太后在,必须站在天子立场,区区女儿,不能影响大局。

可率先惊慌失措者当然是采莲——楚王妃入罪,她能享荣华,可要换成了陈贵妃……天子事后能饶得过她?但她这时总不能把帝后招供出来,也是死路,唯有连连叩首,咬牙不认是被贵妃指使,却也没有牵涉帝后。

但采莲的供辞已经无关紧要,就算她不承认,也是“心牵家人”之故,不能证明陈贵妃清白无辜。

一时间正殿里只有刚才还“携手合作”的两个宫婢这时争先恐后的哭诉,一个指控,一个申冤,那叫一笔糊涂帐。

而天子始终黑沉着脸。

皇后豁出去了:“圣上,臣妾当真无辜,既然采薇有此供辞,莫若扣审陈氏细察,倘若采莲的家人真被她把控,必能察明,不是在陈家,便是在姜家!”

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毫无畏惧。

倘若天子胆敢为陈氏出头,置秦家于绝境,皇后也敢当众撕破脸皮,大不了一拍两散,看天子如何收场。

已经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天子今日信心十足本来运筹帷幄,哪曾想自己成了左右为难?贵妃还怀着身孕,又正合圣心,再说到底是母后的亲侄女,怎能陷她于死罪?但只不过,倘若舍秦家不顾,将来处境越发艰难,更不可能与太皇太后抗衡。

秦氏党羽中,也有不少中等勋贵,在地方享有少数兵权,这时不能舍弃。

更何况部份文臣,仍以秦氏为首,治国治政还离不得他们支持,否则更会被太皇太后支配,手头无人可用。

这下子天子便生敷衍之意:“这事还待细察,并非今日就能审断,以朕之见,楚王妃却属无辜。”天子难免咬牙切齿:“皇祖母,莫若先将贵妃禁足……”

话没说完,太后先就不服:“圣上!区区宫婢之言,怎可信以为真?贵妃决不可能加害大郎,分明就是!”太后两道冷厉的目光直向皇后:“这宫婢是皇后心腹,而皇后今日当众维护秦七娘,又有秦相鼓动言官构陷楚王妃失贞在先,分明就是意在让秦七娘取而代之,这才打算借着这个机会,一来嫁祸楚王妃,再来嫁祸贵妃,摆明就是皇后心怀妒恨!”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竟成为陈、秦两家你死我活。

而贵妃却已垂眸,心里一片冷沉。

“母后,朕并未断定贵妃之罪,但这事必须细察……”

“不需细察了。”太皇太后干脆利落地打断纷争,冷冷看向“激愤不已”的皇后:“这个什么采莲的家人,的确暂居姜家名下田庄。”

“母后!”太后蓦地侧面,指掌扶紧椅柄。

太皇太后镇定自若:“不过此事与姜家无关,而是相府总管收买姜家庄头暗中操作,那庄头本欲脱身,已经被哀家扣留,早将实情供出,皇后,倘若你还不服气,那么哀家立即下令逮捕相府总管入狱,而这二婢,立即当众施刑逼供,不怕他们铁齿钢牙死不供罪!”

这话一出,秦子若刚刚恢复的体力又再崩溃,彻底匍匐。

皇后也险些坐立不稳,脸上一片苍白。

就连天子,脸上也呈死灰之色。

楚王妃轻易从陷井脱身,太皇太后竟然早知相府私下动作,这说明什么,说明苏、楚早有防范,并且已经呈启慈安宫!天子原以为自己这个陷井密不透风,足能引苏妃入瓮,哪知被埋在坑里而不能翻身的却成了他自己!

天子甚至不知哪个环节打草惊蛇,才导致一败涂地。

他哪儿能想到,早在他拖延虞沨赴藩、重用黄陶收买京卫意图架空卫国公,强逼虞沨另娶秦氏之时,这环环相扣的陷井已经由楚王殿下亲手持铲布下,而今日,还远远不是填土的时候。

天子仍在惊怔,却听太皇太后徒然沉声——

“今日之事昭然若揭,皇后与秦七娘本欲陷害楚王妃谋害皇嗣不遂,却早安排好退路,倘若揭穿,便推贵妃顶罪,都是出于皇后妒恨与秦家不臣!圣上,你欲如何处置。”

这是逼他要自断其臂,可是却百口莫辩。

一问之后,正殿攸然死寂。

旖景微抬眼睑看了一眼龙椅上的天子,再瞄了一眼烂泥般瘫软在地无力挣扎的秦子若,收回之时,又遇身旁人颇为赞许的目光,澄静如水,映着殿外远天上已经浅浅一画的霞色,微有涟潋。

若说今日的胜局离不开虞沨两年来的步步谋划,但能反击得这般漂亮,当然也有旖景今日自辩脱罪的关键功劳,否则也不可能逼得皇后姐妹自乱阵脚,无知无觉就步入陷井,王爷当然是要付之嘉许。

如此紧肃的气氛下,这对夫妻尚有闲睱眉目传情。

而秦氏姐妹已经完全陷入了惊惧,不说本就有勇无谋的皇后,便是自诩智计无双的秦子若也心如死灰——事到眉睫,便是天子执意相保,太皇太后也不会放过,更有陈家虎视眈眈!

不能善了,功败垂成!

皇后甚至已经听到了自己牙关颤抖的响声,刺在血脉里,锐痛森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