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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再许芳华(1159)+番外

作者: 刹时红瘦 阅读记录

旖景稍有无奈,原本以为三娘今儿个又得“借病”,事实上昨儿下昼,蔡家仆妇就来了一位,又说三娘着了凉,怕是出不得门,可不知何故,三娘今日却与蔡姐夫一同出现了,旖景猜度着,怕是武安候夫人在后头逼劝。

从前,三娘虽说待另两个姐妹尤其六娘表面和睦,可事实上并不亲近,只怕心里仍计较着“嫡庶”之别,认为她受了委屈,后来自觉婚事上不顺心,压根没人问她的主意,越发不满起来,干脆也不再奉承讨好,只过了这些年,旖景也看得出三娘心境上还是稍有变化,至少对姐妹们并非表现出来那般冷漠,只面子上依然执拗着。

六娘却没注意三娘的别扭,只往下说道:“一屋子人大眼瞪小眼,气氛紧绷得很,六郎又不出声,没法子,我只好让下人们暂且退了出去,剩两个人,却越发尴尬,六郎乳母才合上门儿,他倒站了起来,像要跟着出去一般。”

二娘脸色越发难看,一掌拍在案上:“摆了脸子给谁瞧?可没人乐意嫁他,真真就是癞蛤蟆吃了天鹅肉,癞蛤蟆反倒觉得委屈了?”

“二姐。”旖景连忙阻止二娘的义愤,却听六娘“卟哧”笑了出来。

这下大家都惊讶了,六妹妹往常寡言少语,也鲜少见她有笑,即使笑,最多也就扬起唇角,笑出声来更是屈指可数。

“真真就是二姐那话,我当时也恼了。”六娘喝了口茶,眼角仍旧含着笑意,可没有恼怒的模样:“我便起身对他说道‘这婚事,非但郎君觉得不得已,我也有不得已之处,明白郎君一时难忘旧人,自是不愿另娶,我更不愿当真与一个心有所属的人同床共枕’。”

“你真这么说的?”二娘惊讶得张圆了嘴。

旖辰摇头叹息,三娘又把目光看了过来,旖景颇有些担忧的握了握六妹妹的手。

“可不就这么说,倒让六郎顿住了步伐,越发说不出话,倒是正眼看向了我。”六娘反握了一下旖景的手,微微靠向椅背:“然后我告诉他,但事已至此,总不好让长辈们操心,我更不想被有心之人挑剔,这桩婚事是御赐,咱们闹得水火不容,天家颜面上也不好看,总归是要表面和谐。”

于是接下来六娘就打开来一个原本是盛放胭脂水粉的漆盒,里头却有把刀子。

“次日可得让太夫人察验元帕,这事必须应对,我就把刀子递给了他,说道‘这种见血的事,总不能让我一个女人担当’。”

一众姐姐瞪目结舌。

“六郎回过神来,倒冲我揖了一揖,这才说自是不敢让娘子伤及体肤,他也还算想得周道,说若是伤口太小出血太少,怕是应对不过去,可这要是手上伤口太大,岂不被人怀疑?便要在胳膊上下刀,红着脸让我回避。”

这下子二娘倒没义愤了,“卟哧”笑了出来。

“总归我原不想嫁人,更不愿与个陌生人糊里糊涂就行夫妻之仪,可也知道这事怎么也绕不开,遇着六郎这么一位乐意配合的,也算幸运。”六娘云淡风清地说道:“可我万万没想到,六郎竟是一个名符其实的文士,从没动过刀剑,下手也没个轻重……”

姐姐们额头上渗出汗意。

“血一时没止住,惊动了婆母,大半夜,只好暗暗从外头请了郎中。”

姐姐们:……

淡定的依然是六娘:“这样也好,免得婚后无孕,长辈们再迫着我请医服药,有婆母晓得实情,也能替我遮掩着,这事祖母面前自是不好明说,免得她老人家担心,姐姐们既晓得了,今后也能为我在这边支应。”

六娘说完话,又喝了一口茶:“婆母倒没为难我,想必是恼着六郎,斥责是少不了的,当晚他失血有些多,故而今日脸上才那般煞白,并不是因为不自在。”

水榭里静默了长有一刻,旖辰这长姐才摁着额角说道:“可长此以往,也不是法子,六妹妹到底是委屈了。”

六娘笑道:“大姐姐别为我操心,这样实合我愿,真要是嫁了旁人,为着礼法行不愿之事,我更委屈别扭,总归我与六郎那一晚,也算敞开心扉一谈,我不管他是否心有所属,也不逼他为不甘不愿的事,只无论他将来如何,只要我不愿意,他也不能逼我,总之既成夫妻,相敬如宾便是最好,他若是哪天想开了,为尽孝义,需要子嗣,大可直言,过继也好,纳妾也罢,我都不反对,庶长子不好听,我也愿意记在自己名下养育,总归是与长辈们商量着处理,谁也别拿我无子一事挑剔。”

旖景见六娘毫无憋屈郁怀,实不好再行规劝,只关切道:“陈夫人素来通情道理,我倒不担忧,只不知陈太夫人有没刁难六妹妹。”

“三娘得封贵妃一事已属定局,陈家一片喜气洋洋,太夫人虽不见怎么欣喜若狂,想是陈相有所叮嘱,也得做出温和慈爱的模样,五姐别担心,太夫人非但没有刁难,对我还维护得很,上茶礼时,还特意嘱咐了六郎莫再任性,要好好待我,否则她第一个饶不过。”

眼下陈相决计要与秦相斗个“强弱分明”,不再如前些时候,把慈安宫一系视为对手,对卫国公府这门强势的姻亲更加注重,六娘的日子倒顺遂得很,俨然成为孙媳妇这辈的“翘楚”,大受善待,等闲莫说有人给她委屈,便是讨好奉承还怕不够。

“你上头的嫂子,可十分不好相与。”二娘尚且计较着安慧,那些年,她可没少吃安慧的口舌。

“这就更不需担心了,今时不同以往,五嫂没有娘家作为凭仗,哪还会好比闺阁那般跋扈刁蛮,这两日,她虽不曾低声下气,却也将陈家许多人事一一叮嘱,我倒也领她人情。”六娘说道。

二娘怔了一阵儿,莫名就是一叹:“过了这些年,人事莫测,各人的性情倒都有了变化,就是不知四妹妹……咱们几个姐妹,唯她独自在外,好些年不得见了。”

这一提起四娘,姐妹几个也都有些伤感,虽说四娘封封家书都称平安喜乐,也晓得她如今膝下已有两子一女,女儿虽是庶出,却也养在四娘膝下,但到底是经年不见,并不知是否报喜不报忧。

当日午宴,依然还是设在远瑛堂,一家子围坐一张大圆桌,旖景细细一看陈六郎的脸色,果然是失血过多的模样,连嘴唇都有些苍青,弄得周、蔡两个姐夫都不好敬酒,虞沨本身饮不得,自然也只有消停,于是周、蔡二位只好频频向大舅兄苏荇举杯,贺他调任——却是太皇太后直接下令,将苏荇从翰林院调离,任命为羽林队正,属虞榴直属,算是摆脱了文职,成为君帝亲卫。

但这一支羽林,显然不再唯君帝令从,而受慈安宫挟制。

苏荇就此摆脱了“赋闲”的状态,也算值得一贺。

旖景再一留意,便见陈六郎席间犹犹豫豫着替六妹妹夹了一箸菜肴,六妹妹投桃报李般回了一箸,陈六郎耳尖略微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