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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再许芳华(1139)+番外

作者: 刹时红瘦 阅读记录

虞沨也看了一遍奏章,递予一旁的小李公公交返御案,虽说天子刚刚是赐了坐,但这时却识趣地站了起来,环揖禀道:“容臣直禀,损及宗室声誉者,乃妄传谣言之人,而非内子。”

天子大约也猜到虞沨不会这么容易妥协,扯着唇角一笑:“远扬就这般笃定,王妃行止无差,并戚家堂一党果如他们自称般守法仗义?”

虞沨持揖未起:“臣在戚氏据点细察民情,并未发现戚家堂有殃民之罪,谣言无根,不足采信,并臣实信内子之言,宁死不会受辱。”

“那么,远扬可将戚家堂之流寇移交,由朕另授官员彻察。”

这是个陷井,戚家堂一众只要移交朝廷,重刑逼供并兼重利引诱下,实不能担保不会出现“认罪之供”,到时旖景反被坐实清白有失,礼法在上,无人能保,当初虞沨便是早有预防,才率先请得太皇太后懿旨,安置戚家堂一事由他全权负责,分散各处,或者是在楚州藩地,或者是亲信属下卫所,皆入军户而不经地方行政长官经手户籍,确保天子不会察获,而无从着手逼供。

“圣上,恩赦戚家堂原为圣上旨意,不过无根之谈便行再审,也有朝令夕改之疑。”

戚家堂绝不可能行杀掳奸逼之恶,秦相纵使安排苦主,也并非无迹可察,虞沨不怕找不到奸侫狡言陷害的把柄,以他猜测,天子也不会行这漏洞百出之计。

果然,天子神色凝重,屈指往一摞奏章重重一敲:“楚王妃因为身陷贼手,惹得诸多诟病也是事实,远扬既以无根之谈推脱,那么朕只有一问,远扬可有实据证明王妃清白不失,以镇服悠悠众口,挽回宗室声誉?”

“是臣无能,不能安保妻室,险遭贼掳,多亏得戚家堂义士及时解救,终使内子安然返回,这本是太皇太后当日审断,眼下有传言四起,伤及宗室声誉,若说有错,也是臣子过错,不能由内子一力承担,臣甘愿受罚。”

果是将太皇太后抬了出来,天子冷笑,指掌抚案,背脊微靠:“远扬的意思朕明白了,无非是要一力承担罪责,如此,朕也只好将众位御史的奏章转递太皇太后,相信太皇太后也不会罔顾宗室声誉不顾,总得给臣民一个交待,远扬,先帝曾告诫朕,说你是国之栋梁,将来军制改革朝政大事离不开你辅佐,朕情知你护妻心切,但也不能罔顾大局,为人臣子理当尽忠尽孝,怎能只顾私情?朕告诫你,还当三思择重。”

威胁的意味十分明显,虞沨再度回以长揖:“臣实在惭愧,有负君帝信重,只内子无辜,臣实不能弃之不顾。”

这意思,便是宁愿被贬为庶人也不愿休弃元配?天子连连冷笑,好个情种,那么且走着瞧,看你是否当真为了个女子,而不顾家族父祖,舍弃富贵荣华。

这日下昼,虞沨一直留在文渊阁候诏,果如所料,申初时分,慈安宫便有诏传,太皇太后倒没有那么多虚伪言辞,只说难处:“哀家固然信得过戚家堂并非为非作歹之徒,景儿清白未失,以她的性情,也不是甘受耻辱的软弱之辈,不过眼下闹得这般张扬,市井百姓难辩是非……实在让人为难。”

果然还是有所保留,太皇太后固然不愿旖景落得休弃的下场,却也不愿为此与天子冲突争执,也许她仍有试探,想看虞沨是否当真宁保妻子而舍弃权势,也许最想看到的结果,正是虞沨甘为庶民,这么一来,显王势必会受天家完全控制,唯有忠于皇权,才能安保儿子儿媳平安,将来才有望获得恩赦,将爵位交由子孙承袭,只那时,朝廷只怕已经完全接手兵权,显王之势已被分剥。

这样的结果不是不能接受,虞沨信得过太皇太后不至斩尽杀绝,却信不过当今天子,天子势必不会放过苏家,倘若卫国公府不保,自己又成为庶民,还何谈安保妻儿?

但这时不能直接逼迫太皇太后抉择,虞沨只能坚持在天子面前那套说辞,决不休妻,倘若朝廷降罪,那么他甘愿一力承担。

太皇太后见虞沨心意已决,心情也是相当复杂,单为私情,她也实在为旖景庆幸,甚想帮助这对小儿女,并不愿棒打鸳鸯,可她的地位决定不能只顾私情,这事天子心意甚笃,而太皇太后不得不承认,倘若苏、楚两府保持姻亲关系,或许会威胁将来帝权,实在让人一时两难。

☆、第七百零九章 仲春风暴,暗器胁人

这日风沙浮空,申正时分,天色就阴沉得厉害。

灰渡与卫冉正在正阳门外廊房里候令,看一眼为挡风沙紧闭的窗外,已经灰黯一片,心里未免都有些着急,卫国公府的亲兵是不能进入皇城的,他们也弄不清楚苏轹是否辞宫,但王爷这时仍没有消息递出,分明是被要紧事绊住了脚,两人都是心腹,对于近段的言论沸腾自是有所耳闻,也明白天子即将发难,王爷近段时日都是午时就下值归府,今天耽搁到了申正未出,显然就是事发。

又是一阵急风,飞沙走石,屋子里更显森黯。

灰渡忍不住从长凳上站了起来,正想去门卫处找个相熟的禁卫入内打探打探,就见一宫卫推门进来,不是别人,却是眼下已经提升为中郎将的虞榴,他是寿太妃的孙儿,当年多亏虞沨荐举,才被先帝纳入宫卫,太皇太后倒也信重宗室出身的亲卫,并没因为虞榴是虞沨所荐就冷落,反而给他升了职。

虞标眼下是卫国公下属,也为京卫之长,两兄弟对苏、楚两府甚是感恤,多有来往。

“远扬已经出了慈安宫,正往正阳门,今日风沙天气,快把车與驾去门外。”

听了虞榴这句话,灰渡悬着的心这才放下,卫冉却显得更是沉着一些,一边儿拿起披风抖开罩在甲衣上,一边问着虞榴详细。

“是慈安宫的卫姑姑遣了内宦传出的话,究竟如何我也知之不详,不过早前远扬去了一趟乾明宫见驾确凿,打听得,圣上往慈安宫,李公公抱着一叠子奏本,圣上脸色不好。”虞榴论来是显王一辈,虞沨得称一声族叔,虽说虞榴无爵,可依宗室辈份,自当能称虞沨表字,不用口口声声王爷殿下的尊称。

虞沨出来的时候,车與已经候在正阳门外,灰渡与卫冉不过等了片刻,肩膀上已经染了一层灰沙。

“都上车。”虞沨低沉的嘱咐道,率先掀了帘子踏进宽敞的车厢,里边当中燃着薰笼,炭火的炙光渗出镂空,使得这森黯的空间微有明红。

虽说有个“都”字,但跟着进去的也就仅有灰渡、卫冉两人,亲王亲卫虽能定员进入皇城,不过在城内也只能步行,坐骑必须留在皇城门外的营房,这一路之上,可得吃进不少沙子。

纵使是亲王與驾,若非紧急时候,也不能疾驶,这段路程算不得远,这么不急不缓地走着,也消耗了两刻有余。

随行八员亲卫,自是不能耳闻與内三人着意压低声音的交谈,但王爷非同一般的慎重也让他们感觉到隐隐的紧张,兼着风尘蔽面,眉目间更是笼罩了一层沉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