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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再许芳华(1042)+番外

作者: 刹时红瘦 阅读记录

他说这话时,殿中尚且载歌载舞,远处的贵族并未听清,但竣江公就坐在下首,那叫一个字字入耳,竣江公本就是个暴戾的脾性,兼着又有酒意鼓舞,哪忍得住,却还舍不得自砸酒盏,抄起竣江夫人的酒盏就砸向党促,险些失了准头误中大君。

“你个贪图富贵的小人,真是贼心不死,上回本公那番话难道还没将你骂醒?这是什么场合,竟敢当众蛊惑大君!你党家这些年来,多亏我胡氏施舍才能锦衣玉食,居然敢夺我之权,党贼忘恩负义,必遭天遣,不得好死!”

得,这下还赏什么歌舞,直接就演变成了泼口大骂,这骂得还尤其没有水平,简直就是无理取闹,恩封邑候的政谏是大君提出,竣江公难道是在指桑骂槐?其实不是,他真还没有指桑骂槐的水平,不愧酒色之徒四字平价。

三盟政会就是以诸如此类主导,但凡有益民生而不利两姓的政令尽被否决,就算西梁王拼命在前头抛洒热血夺土扩疆,但治理跟不上来,实难达到确实兴盛,政会不废,西梁王室势必如鲠在喉,纵使国君有天大的本事也难以施展。

大君侧头避过飞来酒盏,斜睨了面红脖子粗的竣江公一眼,也将略显窘迫却分明袖手旁观的伯阳君那神情纳入眼底,将手中酒盏一顿。

“胡公,你言之无理了,封邑之谏原是孤提出,怎么成了党大人蛊惑?论功行赏原为公理,怎么就是贪图富贵忘恩负义了?党大人是西梁朝臣,又岂是仅靠胡公施舍?孤素闻胡公豪量,怎么今日区区数盏,胡公竟就高了?说起酒话来。”

这话把竣江公噎得哑然失语,纵是不服,却也不敢将怨气发在大君身上,可见他也是外强中干。

而澜江公却要难对付一些,也才是当真蛮横,他冷笑道:“胡公的话虽不占理,不过党大人也的确太过托大,三盟政会的决断,又怎由他一个下臣左右?这可是逾制,轻论当流,重论当诛!”

这一上来,就直接要论罪了。

大君微笑:“庆公,党大人的意思是只要益国之政,三盟政会理应通过,难道政会的存在不是为了君国繁荣?抑或是庆公认为不该论功行赏?再者,今日是孤举办的私宴,并非朝议,哪有逾制之说,孤今日原本就想听听各位有何意见,还应畅所欲言。”

于是乎底下的贵族彻底沸腾起来,纷纷赞成论功行赏。

澜江公这才回过味来,感情大君今日听了他那番剖心置腹之辞,笑而不语并非赞同,却是铁了心的要与政会作对?于是丹田的怒火就不点自着,澜江公握拳强忍,才没说出不堪入耳的话,又是冷笑:“殿下初归西梁,对我西梁之祖制盟规不甚了了,封邑唯三姓王族才能荣享,怎能轻易册封贵族?”

“庆公,仿佛祖制盟规并未限定贵族立功不得封邑吧,也没有明文制定封邑唯王族特权。”

这还的确没有明文,不过是三姓心照不宣的约定俗成罢了。

“再者,孤以为任何规制都是为了君国繁盛,故而不该一成不变,而当因时制宜,倘若规制跟不上时势,便该修订。”

底下顿时一片叫好声。

澜江公越发恼怒:“但依据盟规,一切政令需由陛下提请政会协商通过才得施行。”

“庆公还是说的盟规呀……”大君意味深长的拉长语调。

“若依盟规,三盟政会应当以国民为重,而不该只顾私利!”

“此言有理,分明庆公与胡公是不愿让臣民分利,凭什么咱们舍身忘死征战疆场,却不能论功行赏,好处都被三姓尽占!”

渐渐群情沸腾了。

但大君不过稍稍一举手臂,贵族们便都一齐缄口。

“孤以为政会议臣绝不会只顾私利,但只不过,三盟政会议政只公布结果,政令被拒甚至不呈理由,这也实在难以服众,好比大隆帝君,为九五至尊,国政要令决断掌于一人,却也要听取群臣谏言,往往是服众之说才能被君上采纳,再是位高权重,也不能只说赞成抑或反对就能左右朝政。”

这言下之意,是指三盟政会之权太重,简直比过九五至尊了,而政会之断多为无理无据,有失公允,但凡伤及两姓利益之政都不得通过,贵族们的权益毫无保障,也难怪会被众人质疑。

再紧接着,大君竟又说起科举选仕的好处,若效仿大隆实行科举制,才更利于贤能之士为国所用,造福民众。

这话再度引起轰动,贵族们无不〖兴〗奋——西梁这时官制于三姓而言才有恩荫之说,至于贵族子弟,要想入仕,必须通过三姓举荐,再由吏部考核,倘若没有举荐,连考核的资格都没有,不少小贵族为了谋个官职都甚是艰难,更休提平民百姓与寒门士子,他们便是倾家荡产,也没有贿赂三姓举荐任官的资财。

不过在西梁也并不存在多少寒门士子,非贵族者要顾及温饱都不容易,哪有机会识文知书,效法大隆推行科举,起码在十年之内,受益者其实就是大小贵族,他们再也不用奉承三姓,就能得到入仕的机会。

相比立功封邑,此政令涉及面更广,受益者也更多更易,当然,对胡、庆二氏的打击也更彻底。

所以大君在两姓拍案而起、拂袖而去之前,及时制止了议论纷纷:“今日是私宴,政事谈论到此也就罢了,还是欣赏歌舞消闲一日才妙。”

于是歌舞又起。

过了一阵,便有女眷辞席,三五成群去花苑里闲逛品茶,消化席上听闻去了。

而除两姓之外,其余宾客兴致勃勃,推杯换盏多了,也不时就有人离席“更衣”。

当竣江公脚步踉跄,被两个白衣侍女扶出殿堂之时,谁也没想到会有一场祸事发生。

而远在东华苑的旖景,也正款待着受她邀请来的宾客。

肖蔓故然在坐——旖景本来不打算请她,因为来了也没有私话的机会,而短时之内,事情也不会这么快就有进展,来往太过频繁,只怕横生枝节,这条线必须在关键时发挥作用。但这回大君把旖景的邀帖一一过目,发现未请肖蔓,还专程问起。

旖景只好说宾客皆为贵眷,怕请肖蔓不合礼数。

大君不以为然:“你既与她投契,直接请来就是,若有谁小看了她,说三道四,我大君府绝不欢迎自恃尊贵的人。”

好吧,若太矫情,妖孽也会生疑,旖景干脆利落地下了帖子。

还有一些都是小贵族的女眷,从前上赶着奉承讨好那些,旖景对她们也是应酬的态度。

席上最尊贵者,当然是潼阳女君。

但今天她很不开心,完全没有往日的伶牙俐齿。

原因自然是大君闹的这出封邑风波,故然,伯阳君与父亲竣江公并不是十分和睦,竣江夫人更是看不起自家夫主,相比庆氏,胡氏显得更愿意与大君交好,而不是逼迫联姻,不过一旦伤及根本,比如政会将废……胡氏族人还是不愿妥协的——伊阳君那是独一无二的异数,他非但与生父不和,甚至整个庆氏宗家都不容他,庆氏得势失势与他都无干系,所以,伊阳君并不在意庆氏兴衰,他的倚仗反而是宛氏,是王室,政会存在他并不能获益,没了政会他依然还是西梁邑君,国之朝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