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天狼之眼(尼罗河系列二)(29)

那戏剧而灾难性的一幕。虽然后来又经历了很多很多相类似的事,但唯有这天所发生的一切,成为了我记忆中最为强烈和深刻的烙印。

就在我一动不动集中所有怒气望着那辆正飞快离开我视线的机车时,我似乎看到一道蓝光,极亮,极快,在那车手背后闪电般划过。脑子里还在想着那光是从哪里来的,那辆急驰着的机车突然间弹起,翻到,仿佛撞到了一堵无形的墙壁,斜斜贴着地面飞了出去!

转盘指针般打着转划到马路中央时,一辆加足了马力的重型卡车正好从背后呼啸而来,尖锐刺耳的刹车声过后,那机车已经连人带车毫无遗漏地被卷入卡车的底部。卡车因此被制约得不能动弹,与此同时,它后面的车辆刹车不及,在它同机车像撞的一刹,一连串在它后头追尾碰撞到了一起。

当时的场面,已经不是单纯用一个乱字便能形容的了。所有道口瞬间全部堵塞,所有的车,所有的人,全都停了下来,无声无息注视着眼前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很多人的表情都是不可置信的,不可置信看着那些撞到一起的车,不可置信看着这就发生在眼皮子底下,如此突然,如此大规模的车祸。

而我,当时根本就是傻了。

眼睛里只看到一片黑红色的液体,从重型卡车的底部慢慢渗出来……那个就在几秒钟前撞了我又骂了我的男人,在我心里默念一声:‘你去死吧!混蛋!’之后,当真被碾入车轮底下,连个尸体都看不见。

巧合吗?让我整个人控制不住发抖的巧合……

天狼之眼

第八章 天狼之眼(3)

作者:水心沙上传时间:2005-12-19 12:26:03.44

恍惚中一只手抓紧了我的腕,手指同我的皮肤一样冰冷,却干燥有力。牵着我,迅速而果断地离开了车祸现场,在我看到一团黑色的影子,从那卡车车底慢慢挪动出来的时候。

“俄塞利斯……他死了……”牙关不断打着架,我几乎听不清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

“我看到了,车祸。”

“我……我在想……我在心里叫他去死……他真的……他就……他……”

“巧合。”

“不是巧合!”我突然用力甩开他的手,指向对面不远处的商店橱窗:“如果是巧合,告诉我那是什么!他死前我看到蓝光,和我在医院时看到的蓝光一模一样的蓝光,那又是什么?!回答我,回答我啊!俄塞利斯!!!”

他不语,安静淡漠如往常,默默看着我。

漆黑的玻璃橱窗,在路灯下如同一面镜子,清晰折射出我的脸。

我面对着橱窗,面对俄塞利斯,脸色苍白,神色激动。一双眼睛夜色中闪闪发光,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本不会如此激动。

橱窗中,我闪闪发光的眼,如同两点幽蓝妖异的鬼火。

*** ***

喝过第五次‘药’后,俄塞利斯告诉我说,我的疗程结束了。其实那时候已经习惯了冰冷的血的滋味,即使再多,我也能把它当作巧克力浆一样的灌下去。只是不知道这种适应对于人来说,究竟是进化,还是种退化。

小区依然被死亡的阴影所笼罩,虽然死去的大多数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隔三差五的救护车声对于居住在这片区域的人来说,已经成了某种丧音。于是不断开始有住户搬出去,驱邪的爆竹声同往来的救护车声一样的频繁。很久没再听到楼下跑来跑去的小孩快乐的步伐和说笑,即使在白天,这个小区都仿佛死了一般。报纸上对于这里的报道渐渐多了起来,有些娱乐报上,甚至公开称这里为死亡区。

说不清已经有多久没有外出了。自从那天在马路上目睹不知道是巧合还是被我诅咒出来的车祸之后,没隔多久又接连发生的几次事件,虽然俄塞利斯一再跟我说那是巧合,我却再也不肯出门了。

一次是在马路上,我差点被一辆刚从高架疾速冲下的卡车撞上。但结果是我毫发未伤,卡车却在离我十米远的距离如同突然撞上一堵无形的墙,砰的一声硬生生停住,因为冲力过大,整个车头瞬间凹陷得不成样子。由于它是违章载物,车上没被固定住的钢条从车身直冲下来,在地面撒了一片,幸好当时附近没有车辆和行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而巧的是,离我十米以内的距离,却连一根钢条都没砸到。

车上的人不知道怎样了,因为没容我反应过来,俄塞利斯已经把我拖离了现场。

另一次发生在超市。当时一块标牌突然从我头顶上砸了下来,结果在周围人一片惊叫声中,我又是毫发无伤,而周围那些货架却不知道被什么样的力量,推倒散了一地。

类似的事不少,有的严重,有的不严重,但每次发生的时候,都是在我遭遇突如其来事件而惊惶失措的时候,也就是说,是在行动不受大脑控制的时候。并且每次事情发生的时候我都能看到一道蓝光在眼前闪过,同医院里看到那只没有皮的狗时出现的,以及那场大规模车祸中出现的一模一样的蓝光。

于是我说什么都不肯出去了,即使俄塞利斯反复强调那一切都是巧合。有时候,真觉得他把我当做个三岁小孩子了,那种事情发生一次两次还有理由说它是巧合,三次以上再这么说,他不觉得可笑,我都替他觉得好笑。

可他在说‘巧合’那两个字的时候眼神是悲哀的,即使带着柔软的微笑。

所以我笑不出来,也无法反驳。

一直窝在家里的后果,就是睡得过多,以至后来睡眠变得不再塌实。经常会翻来覆去睡不着,好容易睡着了,便开始做梦。

总梦见自己在一座华丽的宫殿里,四周林立着许多身着白衣,神态恭顺的男女。宫殿非常宽敞,可是没有一扇窗户,墙上黄铜打造的雕塑被忽明忽暗的火把投射出一层黄金般的光泽,或者,它们本身就是黄金铸造的。

宫殿里很安静,没有人说话,连呼吸声都细不可闻,我甚至看到几个年龄较小的少女站在远处一摇一晃打起了瞌睡。

然后巨大的铜门忽然被推开了,外头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个人,满头的尘土,满头的汗。他连滚带爬跑到我面前,似乎急切地在对我说些什么,确切的说,是对我身后的某个人说着些什么。可是我无论怎么努力都回不了头,也听不见那人蠕动的嘴里发出的任何一点声音。

就在我想再作最后一次努力去回过头时,梦突然变了。

感觉不到任何阻力,我一下子能够回头,但却在回过头的瞬间,眼看着面前原本金碧辉煌的宫殿,变成了一条漆黑肮脏的走廊。

走廊里散发着种淡淡的烟味与香水味混合的气息,楼梯口投上来的玫瑰色光芒,和半掩的房门内射出的鹅黄色灯光,是整条走廊唯一光源。我的脚步忽然不听使唤了。这条走廊对我来说并不陌生,那天拜访李梅时她带我走过,我甚至记得刚从楼下上来时,由于不适应走廊里的光线,身体被突出的扶手给撞了一下。

没错,这个地方是‘留连坊’的二楼,而那间唯一透出光线的门背后,是李梅上次招待过我的房间。

房间里隐隐传出说话声,还有一些细微的响动。迟疑了片刻,我走向那扇门,随后同每晚做到这个梦时所做的举动一样,用手指点住门,将它朝里头推了一点。

被门遮挡住的视线开阔了,更多的光亮从里面散了出来,我下意识朝边上挪了挪。

三分之二的房间依然被门遮挡着,露出的那三分之一的部分,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修长的身形,一侧肩膀抵着墙,一侧楼着个女人,金红色长发披散在宽阔的肩膀上,随着他的脸与那女人头颅的纠缠而起伏。那女人的手紧紧抓着他的背,白皙的指在他赤裸着的,线条优美的背脊上急促游移,留下数道细长的红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