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妾无良(474)

作者: 古锦 阅读记录

并且,我当然替大哥教训侄儿,这事儿需要你教?

一照面儿说话就如此不客气,郑老将军噎了噎。

郑老将军忙解释,手头事务繁忙,得匆忙处理了后才赶往京城。说的快马加鞭只是路上功夫。

程向腾对这辩解不预置评,自顾自在案前坐下,说自己忙着呢,郑将军擅离职守跑过来就为了说这些?噢当年他大哥驻守充州,可没敢这么想回京就回京的呢,还是你郑将军有魄力,牛气。

擅离职守?又给他加一条罪名。

郑老将军心存的一点侥幸越来越少。他膝盖一弯,又跪了下来,直接说到正题。

说他收到信后不该耽搁,就该第一时间回京来教训一番程煦,这样就不会有郊外行刺的事发生了。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求侯爷看在他在边疆一辈子,从跟随老侯爷到现在,忠心耿耿不遗余力的份上,饶他这回。

程向腾气定神闲坐在那里,看着郑老将军单膝跪地的姿势,道:“老将军你身在边疆,连京城郊外行刺都知道?我到如今都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呢?”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还装傻,那就是不肯揭过的意思了。

郑老将军于是两膝一并,跪实在了,双手交叠放在地上,额头覆在手背上,道:“侯爷,属下真的知道错了,回京一来请罪,二来领罚,只求侯爷看在没爹的孩子可怜的份上,轻饶了他们去……”

马上将军,以头顿地,姿态卑微,声带哭腔。旁边郑氏心酸不已,且怒且惊。

用得着这样对人低声下气奴颜婢骨?用得着他以头顿地声声讨饶,姿态快低到了尘埃里去吗?

郑氏眼泪都出来了,老将军都这样了,程向腾也不拦不扶一下?真当自己高贵得不得了了是吗?

她又端起长嫂架子,骂程向腾杀人不过头点地,任什么这么折辱功臣?

折辱?是自取其辱吧,谁让他跪了?他可以不跪的。

程向腾瞅着她眼一横还没说话,郑氏就被自家老爹截口就骂。说她纵子行凶,枉为人母,还敢撒泼使横,不知悔改,这些都是谁教你的?当年做姑娘时候,可是清清爽爽一女儿家,怎么嫁了人,就变得不知所谓了起来?

这话骂的,岂不是说他们程家把人带坏了?

程煦见外公训娘,直着脖子冲程向腾嚷嚷起来,说京郊那事儿就是他找人去干的,他一人做事一人当,有事冲着他来。

郑老将军离得近,扬手一巴掌就打在程煦脸上,骂道:“忤逆犯上还敢耍横?都没人教过你该如何赔罪吗?着实该打。”

一窝子先哭的哭骂的骂闹了起来。

程向腾看他们闹了一阵儿,才开口冲郑氏道:“这是京城,这是侯府,妇人有妇人该遵的妇道。老爷们儿说话,什么时候有你插嘴的道理?嫂子若学不会受不了这个,我们程府就容不下你这尊大神,你即刻跟着郑老将军回你郑家去吧。”

竟然敢赶她走,郑氏恶狠狠盯着程向腾,一副想咬他的样子。

奈何自己老爹在旁边也凶巴巴盯着她,如果她再口出恶言,只怕巴掌也抡她脸上了。一时间憋得胸口起伏,难受无比。

程向腾也没等她表态,说完又看程煦脸上那巴掌印,冲郑老将军冷笑,“还有你,郑老将军,你是不是搞错了?程煦是你外孙,但却带个外字。他是我程家人,由得你在我程家门里行凶横行举手打人?”

郑老将军知道又错了一遭,忙说自己果然是老糊涂了,竟然急怒攻心至此,说着开始磕起头来。

郑氏泣不成声,老爹那一声声顿在地上的叩头声,象刀子一样割在她身上。身为女儿,她都没给他老爹磕过几次头,却累得他老爹为她给别人叩头。

那折辱的是她爹,更是她。

郑老将军一边磕头一边说话,表功也有,表和老侯爷的旧交情也有,提到前侯爷的种种,希望程向腾念旧情也有,诉说自己年纪大了,心疼程煦他们这些没爹的孩子,平时护得太紧,确实是自身过错,又骂郑氏慈母出败儿,才养成程煦这么大胆忤逆的东西……

哭诉许多,头一下一下的磕,额头真真切切的出了血。

可是不论他说什么,程向腾都不插话,不理他。

他说来说去,就没一句说到点儿上。他不断认错,不过是觉得程向腾不会开杀戒。却一直不说饶了他们以后他们会如何做,程煦手里的人手要不要收回,小辈胡行具体如何管束,还会不会支持掺和……

郑老将军见他都血流满面了,程向腾也不松口,便开始说到了生死。说他也知道程煦这次的行事不可原谅,但他毕竟年纪小,求侯爷看在他大哥的份儿上,千万给他的儿子留下一条命。他自己,愿以朽命替之。

说着就要挥剑自刎,以死谢罪。

没诚心想死当然死不了,程向腾出手比他更快,一个砚台甩出,砸落了他的剑。残墨洒落身上,染得满身,看起来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程向腾面容更冷,让他要死滚回自家死去,别脏了他的地儿。

在郑氏母子心里,郑将军就是他们一直以来的底气,他是带领千军万马的人物。若没有了他,程家军一般散沙,程向腾什么也不是,没有他,千军万马都没有定海神针,他是可以轻松碾压程向腾的,他怎么可以死?

他怎么会连寻死都无济于事?

他们的天,被人踩进尘土里。

他们心里有心慌,有害怕,也有怒火,随着郑老将军的越来越狼狈,心里越来越惊涛骇浪拍过。

郑氏看着他爹额头上的血痕,只觉得眼前发花感观破碎,好像踏在棉花里站立不稳,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那么的虚妄,她的身子摇摇欲坠。

郑氏是有血性的女纸,她忍无可忍,呼的一声从地上站起来,说老父若有错,她愿以身代之,还有程煦,也是她为母不教,都是她的错,她愿意以命恕罪。

然后,她瞅着程向腾古朴厚重的案机尖角,说了句“我不活了”,一头撞了过去。

他们父女离得很近,郑老将军原本可以拉住她的,但他没动,觉得她也烈性一点儿见点儿血最好,他们一家最好都狼狈不堪,程侯爷还能如何怪罪。

程向腾本来就坐在案边,看着郑氏冲过来,他本来也可以拉住她的,但是他也没有。

寻死觅活这种,他说过了,要死出去死,不想脏了他的地儿。但这次,他偏没拦着了。

于是郑氏就那么撞了个头破血流,然后慢慢在所有人面前倒下。

程侯爷心硬至此,郑老将军愣在那里,终于心里连一丝一毫侥幸都没有了。

着急救治郑氏,一群人终于从程向腾的书房往外冲了出去。

程煦抱着郑氏,临出门前还转头看着程向腾,他眼睛充血,嘴唇直抖,声音发颤,带着哭腔还强装硬气的叫道:“你差点儿逼死我娘,我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

郑老将军很满意他的表现,这样子,真是让人又心疼又怜惜,又能明白他的心虚与无能,真正小孩子一般的叫阵。这样的孩子气,就算之前做过些什么,谁好意思当真?谁能不心软原谅?

上一篇:明媚庶女 下一篇:念春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