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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娘美如玉/花开胜锦(316)+番外

作者: 浣若君/我是浣若 阅读记录

张诚顺着他的鞭子望过去,山峰上隐隐有星光,待他聚精会神细细看,便见一闪一闪的星星在月光下微微闪烁,那是成千上万只的萤火虫在努力发出微光,绘出一条大大的箭头,箭头所指的方向,恰是一线天的另一侧。

当沈归接到军报以后,会率大军从云内直奔庆阳府,同时去堵夏州的关口,完颜冠云调虎离山,此时带着如玉的人只怕已经一路北上,趁着云内边防空虚,从云内去往上京。这一线天,是个没有赵如玉的伏兵之所。

张震策马加鞭道:“传所有人绕过一线天,转道往云内,追!”

*

花剌大营离西京大营约十里远,要驻扎十万异国番兵,要防他们造反,所以由西京大营呈包围之势。花剌大营半夜时分由姜顺调走,攻打京城。而西京大营则由黄杞领队,往庆阳府方向去解救如玉。

所以如今花剌大营是座空营,毡包扎成的营房密密,张登策马自正门进了花剌大营,高声叫道:“安九月,老子当年打你爹的时候……”

一支冷箭忽而飞来,张登挥银枪扫落,破口大骂道:“黄头小儿,安达惯坏的野丫头,你给老子滚出来……”

从营地的四面八方,冷箭齐飞。张登一柄银枪,老而健硕的身形极其灵敏,马与老将相配合的天衣无缝,扫落箭如雨,转眼已冲进了约百步余。他横枪叫道:“安九月,把老子的宝贝大孙子放出来!”

“老匹夫,为何驸马不来?”是安九月那小婢子朵儿,她坐在一处毡包顶上,仰脖横眼。

张登本也为拖延时间,勒马,指着朵儿道:“告诉安九月,老子今日代子休妻,震儿非但不来,还要当场休了她,叫她滚回花剌去。现在,把我的大孙子给我抱来!”

隐在这重重毡帐之中,安九月当然也在听。她一听张震居然未来,气的火冒三丈,大叫道:“老匹夫,若是张震再不来,我此刻就宰了这小崽子!”

只这一声,于这几百座毡账之中,张君便已判定出安九月的具体位置。他打手饰叫张登退出去,岂知此时忽而张登身后杀出一群花剌兵来。安九月尖叫道:“替我杀了这个老匹夫!”

*

初一一直在哭,不停的哭,在这寂静的大营之中,孩子抽抽噎噎的哭着,也许饿的太久,哭声有气无力。

算一算他已经有一整天没有吃东西了,张君腾着一肚子的怒火直接捅翻了两个安九月手下的胖婢,还未挑帘,便听安九月的高叱:“小兔崽子,再哭小心我煽你耳光!”

她急匆匆的走来走去,见有个胖婢子窜了进来,问道:“就来了那老不死的一个?驸马没来?”

胖婢子摇头。安九月又是失望又是火光,转身便要去踢趴在地上的小初一。朵儿抱了她的腿道:“公主,这么一点孩子,受不住你的脚,踢死他咱们就没依仗了。”

安九月道:“既驸马不肯来,就把这小崽子给本公主吊出去,吊到帐外的棋杆上,杀了那老的,叫驸马瞧瞧,惹恼了我是个什么下场!”

长剑穿胸,安九月试着点了点那支穿膛而过的长剑,还未反应过来,来人已经轻轻抱起了孩子。

小初一趴在自己的尿里头,光着两个屁股蛋子,出生以来从未遭受过的冷眼,全在今天一天受尽。他哭的满脸是泪鼻涕横流,在被张君抱入怀中的那一刻却不哭了,非但不哭,反而破涕为笑,自己拿自己的小手乱挥着擦眼泪。

张君抱起自己软乎乎的儿子,捂他的脑袋在自己胸前,长剑从安九月身上抽出,单手与她的胖婢子们搏斗,待放翻了几个花剌婢子,再将初一的脸放开,小初一也看到父亲眼中的泪水,小手儿一挥一挥要替他擦。

帐外一个胖婢子冲了进来,张君一个跃身躲过,随即将刀送出。小初一不知道血流成河,小小一个人儿跟着父亲腾空跃起,饿着肚子却又呵呵大笑,两只圆萌萌星星般的大眼睛只盯着父亲的脸,父亲略长的胡茬,小嘴巴微张着,口水随着父亲的挪转腾移在空中划着长长的线。

张君将儿子绑到胸前,又不知从那儿揪了两团棉花塞上孩子的耳朵,一颗硬生生叫姜映玺劈成两瓣的心,总算有一半回到了胸膛之中。他轻嘘一声哨,在儿子颊上亲了一口,低声道:“初一,咱们去救你爷爷,好不好?”

小初一还在笑,两只手乱挥着,天真朦胧两只大眼睛,眼中唯有父亲带着得意,感慨,痛苦和无奈的笑与泪。在小小孩儿眼中,这肩膀宽厚的父亲是自己的天空,山岗,日月星辰和大海,是世间所有的一切。

他在他的怀中,在他的马上,马在奔跑,不停有张牙舞爪的人们晃过,天空,白云,无声的,随时被颠倒的树木花草,他趴俯在他的胸膛上,能感受到如鼓擂般剧烈的心跳。母亲能给他乳汁,温柔与爱,可这新奇的,叫他应接不暇的新世界,唯有父亲能给。

小初一忘记了饥饿,伸长了脖子贪看着这个新鲜的世界,在父亲的怀中咯咯大笑,笑个不停。

*

骑在这汗血马上,星夜而驰,如玉始知马匹快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连天上的星河都会划成一道道的长线。她当然寄希望于那支将会由萤火虫点亮的箭头。屡屡回头,只盼张君能疾驰而来,把自己救回去,回到京城,回到初一的身边。

至于今日,就当做了场噩梦。

离开一线天约莫一个时辰,她回头回的脖子都酸了。护卫着她的总共有两百人,皆是完颜冠云手下的精奇。明月梢头,快马惊飞鸟,马蹄急催,于夏夜中汗气蒸腾的骑兵们疾驰过整个崆峒山脉,转而到了一处草滩上。

松软平整的草滩尽头自然是一望无际的湖水荡漾,在高照的明月下闪着幽光。月在天上,亦在水中。一人,一马,就在那弯高悬于空的月下,立在桥上。

金国的二百黑骑齐齐勒步,瞬时之间,将如玉所骑的白马围护到了中间,摆出防守阵形。

只一眼,如玉便知那不是张君,而是张震。入夜之后,因路边树枝多挂拉,她将披帛兜罩在头上,此时拂去,不由叹气苦笑。

若是张君,绝不会以这样的方式拦道。他向来只求实际,会快马追上金国骑兵,也许只需要干掉几个人,就可以从这些骑兵阵中将她救走。当然,再接下来会是无止境的追逃,但以她胯/下这匹汗血马的速度,她自信可以甩得开这些金国骑兵。

张震当是赤着上身,在月光下舒开双臂,两臂上鼓成包的肌肉在月光下泛着淡淡水泽,那是薄汗的反照。他轻嘘一声哨,胯/下之马扬蹄跃跃:“谁先来?”

金国骑兵们将如玉紧紧围在中间,整体往后退着。忽而,仿佛商量好似的,一半人策马朝张震冲过去,另一半人裹挟着如玉的汗血马转身疾驰,仍往一线天奔去。

如玉不敢相信张震一人前来,但确确实实,他一人策马冲进了数百人的包围之中。当初赵荡与完颜胥一同设陷,要在中都群牧所杀死张震。他只率五百骑兵,从重重包围的中都群牧所杀出,到大历边境上时,再逢赵钰的截杀部队,若不为装死,是不可能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