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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娘美如玉/花开胜锦(302)+番外

作者: 浣若君/我是浣若 阅读记录

蔡香晚一脸的嫌弃,低声道:“我着实替大嫂冤的慌,不行,我得找个借口走了。”

周昭搬了几只杌子出来,安九月的婢女阿朵扭了过来,指着杌子道:“二位快请坐!”

如玉拉着蔡香晚坐下,低声道:“忍过此刻呗,她呆不了多久的。”

蔡香晚问道:“你怎知她呆不了多久?”

如玉笑而不语。安九月提着根马鞭,小脸蛋儿红彤彤似苹果一般,提鞭指着蔡香晚道:“叫声大嫂我听听!”

蔡香晚心说怎么先受气的总是我?她起身叫了声大嫂,安九月嫣然一笑,拍了拍她的肩道:“这就对了。往后咱们便是一家人,我会罩着你们的。”

她走到如玉面前,仿佛头一日见如玉,笑看了许久,那鞭子在身后一扬一扬:“久仰公主大名。”

如玉站起来,笑嘻嘻道:“我倒是初听公主的名号,昨儿夜里回房翻了翻,我有个姑母嫁入你们花剌王廷,是你小爷爷安骨力的正妃。如此说来,咱们沾着旧亲了。”

算来,安九月得叫如玉一声姑奶奶。她盯着如玉看了许久,居然轻轻屈膝,先叫了声姑奶奶。如玉从善如流,也叫了声大嫂,二人目光相交,如玉心觉得此女目中有十分的不善,却也一笑,携过蔡香晚的手道:“我们院子里皆还有孩子等着,不比大嫂空人一个,既您无事,我们就先回房了。”

安九月不发话,转而提鞭指着周昭道:“我听说她也住着两进的院子,你们二位院中可有姬妾,可也有二进的院子住?你们永乐府的规矩,妾也能得二进的院子住吗?”

院中正在鼓捣的所有人都停了手,目光全集向周昭。曾经闻名京城的才女,连皇子都为争其而打过架的美人儿,素面荆钗,叫个异族女子如此放肆的羞辱着。众目睽睽之下,周昭屈膝敛礼道:“奴婢原本不识大体,既少夫人有异,静心斋后有处小院,奴婢带着囡囡搬过去即可。”

安九月道:“既要搬就快些搬,将你原本那处院子腾出来,给我的下人们住。”

*

傍晚张震回府,照例先进了周昭原来的院子要去看一眼囡囡。

还未过影壁,便闻到一股臊烘烘的味道。张震疾步进了院子,气的险些晕过去。

十几个男男女女花剌族的仆婢们挤在院中,男的洗澡女的通头,院中养莲养鱼的大铜缸里,鱼儿满地乱跳,才生苞的莲花被践踏于地,一院污水横流,细心修剪过的草坪花卉被踩踏成了一团狼伉。

张震在内院门上站了许久,铁青着脸,疾然转身冲出院子,直接进了竹外轩。如玉还是那袭月白的衫子,本黑的长袍,正午的阳光下清透似朵莲,正抱着初一在廊庑下,逗初一去摘吊于檐下的一串串儿小绿萝,奶妈与秋迎,丫丫等围了一圈儿。

“老二可在?”张震进门便问。

如玉道:“听闻今日休沐,但他并不在府。”

张震再不多言,转身出了竹外轩,在门外那丛青竹前站得许久,仍自夕回廊上折返,出府而去。

*

是夜,如玉喂饱了初一,给他洗过澡,二人团在一处早早便上了床。

四个月的奶娃娃,正是可爱的时候,如玉逗他笑,逗他翻身,揉着两只小腿儿小胳膊,亲了又亲,渐渐玩累了二人沉沉睡去。

漫天大雪,青灰色的天穹黯灰色的雪地,那个跪在她脚边,扯着她裙子的男人又抬起了头:“赵如玉你个小骗子,本王还从未向任何人道过歉……”

如玉哽咽着,张嘴许久,叫了声王爷,随即便翻坐起来。

张君搬了把椅子,就坐在床前,黯影下两眼深黑,眸中满是她从未见过的忧郁与彷徨。下巴一圈胡茬纵横,与那玉白的面截然两色,背直挺着,双目当是一直盯牢着她,显然也颇为意外她突然会醒。

如玉下意识去摸儿子。

“我抱到隔壁了!”张君两手握着椅背,正正的坐着:“作噩梦了?”

如玉拍着胸脯道:“做了亏心事,夜半鬼敲门,我梦见赵钰了。”

“梦到他什么?”张君问道。

如玉道:“我常梦到他,总是那说了半截的话,他话不过半截就叫你抹了喉,血齐齐往外冒着,我不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他死了,那后半截话戛然而止,世间无人知道他下一句将要说什么。

张君解了衣服道:“睡吧!”

二人重又躺回床上,一床被子,隔了一尺的远。如玉取拨子拨灭了烛,方才躺下,张君便凑了过来。他一指指捏过她的手压到自己胸膛上,粗浓的喘息,略硬的胡茬,从手腕处细而绵蜜的吻着。

如玉脑中挥之不去是赵钰的影子,咬牙挨到张君完了事,随即另抽一床被子下来,团紧自己依壁而睡。

赵钰那个人,在他死了两年之后,于梦中渐渐清晰,他的声音,他的相貌,和脖颈间叫张君一刀抹过的血痕,总于梦中不期而至。但凡梦到一回,如玉便一夜不能好眠,她睡不着,却又不敢惊动张君,静静的,于梦中睁着眼睛,听隔壁孩子忽而醒了,白奶妈抱着颠哄,悠悠的哼着小曲儿换尿布,极细的声音,却听的无比真切。

当自己有了孩子,曾经亲手谋杀过人的那种恐惧,对于宿命,对于轮回,善恶报应便有了更多的想法。如玉万分难过,回忆着初入京后与赵钰的相遇,想象着那怕一点点可能,能改变那一切,能叫那个人不必死,身上不必背负一条人命的过失。

忽而,张君的手揽了过来,将她圈入怀中,鼻子在她桂香蔚蔚的脖颈间轻嗅着。

他整个人,整个身体,还是那股子清清正正,叫她无比安心的气息。

“赵钰那个人,好大喜功,刚愎自用,在战场上,明明只杀了十个人,到了写捷报的时候,便要奏成一百人。明明丢了一座城,到了写捷报的时候,反而要写自己收复一座城,追敌千余里,直入敌军腹地。他治军极严,动辄便是杀头之罪。从他手上签出去的死刑,不计其数。”张君十分轻柔的,将如玉扳转过来,叫她依着自己的胸膛。

“若在平时,他这样做,也不过夸大些数据。三年前先帝亲征,他冲动之下乱报歼敌人数,不料先帝要亲临战场,他来不及寻求更多的尸体,竟将边关上大历一处镇子尽屠冒以充金兵。而先帝也因他的诸多不实之言,做了许多错误的决断,以致于劳兵劳力,御驾亲征最后无功而返。

杀他,是沈归和我大哥,我们所有人商议后才做的决断,当初若无你,我们也要于云内州劫杀于他,而你不过是叫那件事情变的更加容易而已。如玉,你是无罪的。”

如玉泣不成声,哽咽道:“钦泽,我害怕,我总梦见他,他阴魂不散,一直缠着我。”

张君起身出门,过了许久才进来,揽过如玉拍了拍道:“快睡吧,我守着你。”

如玉于黑暗中摸着他手中持着个硬梆梆的东西,一手摸下去,棱角起伏。她爬起来问道:“你怀中抱的什么,不睡觉站在床前作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