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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娘美如玉/花开胜锦(133)+番外

作者: 浣若君/我是浣若 阅读记录

但朝廷所设的书院,照例每年正月望后启学,岁暮时罢馆,共十二月,间十五日一休沐,除此外一年到头,必得要食宿皆在书院,再无多余休息。也正是因此,束侑高昂,一般人家的孩子,是读不起的。

虽说正月过后才要启学,但八月十五前后,就已经到了夫子们面考新生的时候。这时候陆陆续续考察功课,定下名额,待过完年,才要正式入学。

张君自打进了翰林学士,为内官之后,只回过一回家,除了匆匆聊过几句西京的事情,拜过一回赵荡之外,两人简直没有聊过几句。而安康之所以能得一个面试的机会,还是如玉托的周昭。周昭的父亲周大儒如今还在书院做山正,不过一纸书信,便答应给安康一个面试的机会。

要去拜夫子,如玉自然也穿的极其庄重,安康更是蔟新的黑绸长衣,底儿白亮才上脚的绒面黑布鞋,两人趁着一辆马车,托那柳生带路,往应天书院而去。

柳生一路听如玉叽叽呱呱给安康讲着些见夫子时该如何,何处该诚实,何处又该用点儿心机,万一夫子要是问起来为何而读书,又该立个什么样的宏大志向出来。

便听便笑,回头说道:“二少奶奶也太细心了些,进书院可没什么难的。当年我们二少爷进去,一句话都不会说夫子都愿意取他,可见只要束侑送的够多,什么样的孩子都可以进去读。小的是自幼儿的奴才没那好命,若是家里有些银子肯打点,不定也能考个官儿来做做了?”

如玉当初在陈家村,还将这柳生当成个贵人。后来入了永国府,才知他四二不着,是个脑子简单口无遮拦的外院跑腿小厮。她向来不与人为恶也不与人争高低,一府中无论主仆,见人皆爱送两句好话儿,言语之间送顶高帽子的,所以此时也笑着应合:“既有这样的志向,就趁早攒些钱,等将来有了孩子,送他入学读书,你虽做官无望,不定能有个做大官的儿子了?”

柳生当然也是这样想的,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儿,马缏自然挥的更加给力。

应天书院一年十二月皆在授馆,门上还有衙役相护,闲杂人等自然不敢入内。今天来应试的孩子也有许多,却皆在门口观望。柳生捧着周大儒的亲笔信,于众目睽睽之下带着如玉和安康入书院,过门口大照壁,内里苍远辽阔,古意森森,鸦雀不闻。

安康毕竟小地方来的孩子,听闻书院山正亲自选生,吓的两只眼睛都直了,满手心皆是汗。如玉目送着他僵硬硬瘦条条的身影进了山正的公房,心仍还悬提着,忽而觉得裙子下面悉悉索索似有什么东西,低头撩裙子一看,却是小哈巴狗儿,正在她身边一蹦一蹦往上窜着。

这恰是山正公房的院门前,光天华日的,叫一只狗咬着裙子,叫人瞧见,也是一桩笑话。

如玉自来怕狗,这时候壮胆踢那小狗,哄道:“瞧瞧,那花丛里有骨头了,快快儿的啃去。”

她边说边跑,于这大院门前两棵松树边上转悠,那小狗汪汪有声,就是不肯走。柳生只在大门照壁处等着,如玉自己提着一挂子长长的瘦肉干,又还捧着一盒子拴红线的银锭,才躲过了那条小狗,忽而一阵汪汪之声,不知从那里竟是涌出来三四只大狗,围着她跳跳跃跃,要图她手里那挂瘦肉。

如玉满市场挑了这样一挂红红亮亮,精瘦瘦的里肌肉,是为了给安康做束侑,自然不肯叫这些狗叹便宜。她也知狗不啃银子,遂将那一盘子银锭扔到地上,自己提着肉干高高跳到了院旁花园的围墙上。

狗比她更灵活,也跟着跳了上来,蹦着窜着要咬她手里的瘦肉干儿。如玉欲哭无奈,又生怕有人来撞见自己这个难堪样子,正祈祷着安康能赶紧出来替自己赶走这些狗,忽而觉得四周一静,不知那里窜出一群男子,一人一只拎着狗走了。

如玉犹还站在花院围墙上,低头见瑞王赵荡伸一手站在地上,示意自己扶着他的手下去。有夫之妇,自然不肯扶他。她提着裙帘跳了下来,敛了一礼道:“让王爷看笑话了。”

“什么王爷,在你眼中,我不是王八么?”赵荡说话,一惯声慈,又别有一种亲昵之意。

如玉一怔,心说这人怎的忽而骂起自己来。她转念想起自己当初于那假法典上所盖的印玺,上头可不就是王八二字,想到此忍不住噗嗤一声笑,连忙礼道:“当初有眼不识泰山,还望王爷恕了我当日的罪过。”

赵荡接过如玉手中那串肉干,递给身后的侍从,领她转过山正的公房,自一处处青砖大瓦,青松掩映的宽敞大殿外走过,间中朗朗书声,这恰是夫子们授课的时间。他道:“当日在书店里头一回见你,我便知你才是那契丹公主,你道为何?”

如玉道:“若我知道那本法典终将要到王爷手中,我会寻思着刻几个别的字。比如富贵如意,家畜兴旺,人丁昌隆……”

赵荡笑着摇头,到一处公房前,自开了门请如玉进去。这大约是他的公房,房中案上累赎,壁上几幅字画,除此之外,唯设一茶座,十分的清减。

如玉不过略略打量,书案正中一幅木框而镶的画,色彩十分明亮。她踱到案后,手自画上掠过,赞道:“这是波斯人所绘的细密画,我幼时见过一幅,可惜佚失了。这一幅之功底,远在那一幅之上。”

她再看,觉得画中那女子份外的熟悉。无论眉眼还是笑容,皆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天之高处贺兰山,巽坎之下河露水。贤召殿玉台阶,立我同罗好姝……”赵荡悠悠唱着,手指在案头轻敲,待如玉抬头,恰在案对面迎上她的目光:“这恰就是同罗好姝,花剌族同罗氏的女儿,也是我的母亲。”

毕竟同罗妤脸更圆润,更胖一点,如玉如今还不能将她跟自己联系起来。她也知同罗妤是皇帝逝去的妃子,为讳而不敢再看,赞道:“尊慈之容,见之令人望俗,亦令人敬仰万分。”

她不过随意一瞟,墙上一枚圆圆铜镜,镜中的自己,无论眉眼,皆与画中妇人无异。细密画比工笔画更要写实,而且对于面部构造,人的神态扑捉等,更是细致之极。她看一眼自己,再看一眼画中的女子,这时候才恍然大悟过来,就算当初在书店里,她不曾替赵荡译那几个契丹大字,光凭她的容貌,他只需一眼,就会知道她才是那个契丹公主。

门自外面被人关上。赵荡忽而拉开墙上一幅大帘子,帘下一幅地图,他持木棍而指,遥划叶迷离的方位:“这是如今西辽所占的疆域!再往北,是蒙古,蒙古与我们大历之间北方相夹的,是金国。西北自秦州往上,属西夏。西夏与土蕃之间所夹这一片,为黄西州花剌。”

如玉望着那幅地图,细瞧了片刻,摇头道:“我不懂王爷的意思。”

赵荡扔了那木棍,直接以手来比划:“你的法典与大玺,可以直接调动西辽与西州花剌,西夏如今内乱,它肯听丛调遣也罢,若不听从,我们只需联合黄头花剌与西辽,三方夹攻就可将其全族而灭。再有土蕃相助,到时候四路兵马,自东南西三方而上,再征金国,女真一族,必灭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