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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淡墨痕(90)

作者: 瑟瑟轻寒 阅读记录

“的确应该多谢你提供了这么一个妙处,好茶好水好景致。”沐墨瞳端起茶杯,笑容清澹不失隽爽,如同绽放在北地的水晶兰一样纯粹自然,“我就借花献佛,请你品茶吧。”

“小七,丫环说你在这——”一把明亮的嗓音自外面的廊上响起。亭内两人皆是一愣,封人楼脸上顿时浮现出一种古怪的愕然。紧接着眼前的帷幔唰地挑开,闪进来一个墨绿色的窈窕身影。

“我听说你从江南带回来一个美人——”

沐墨瞳循声看去,一身紧致的宫装修饰出不及盈握的腰肢,高挑健美的身形展露无遗,乌云般的髻上是孔雀点翠冠,根根翎羽纤毫毕现,鬓边垂下细碎的翠色流苏,肌肤是健康的蜜色,光滑细致,眉眼盈盈如月,未语便有一股流盼魅人的风情。

来人也看到了她,话语一顿,继而几步走过来,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

沐墨瞳顿感有趣,也不觉失礼,目光不错地任她盯着看,对方竟还嫌不够,径自走过来伸手挑起她的下巴仔细端详,片刻叹息道:“都说南国的佳人世间是小家碧玉,我看不尽然。”

沐墨瞳闻言一笑:“那不知我这个不是小家碧玉的可入得了公主的眼?”

即便不看她的装束,但见她能够直呼封人楼小七,言行举止又如此随意不拘礼节,便可大致猜测出她的身份来。

那女子愣了一下,眸中光彩流转,下分有神:“我说小七,你那么多红颜知己就只有这个我看着入眼,怎么找来的这么个妙人?”

“六姐,你就别消遣我了。”封人楼哭笑不得,这个六公主因为公然蓄养了一大堆男宠而声名赫赫,那些男子风情各异,脾性不一,什么样的出生都有,却无一例外皆是世间难得的绝色,故而她看人的眼光挑剔又刁钻,以前萦绕在身边的女子常常遭她挑骨头捡刺,这回倒是难得一反常态。只可惜,事实不是她想的那么回事。

“消遣?”那女子放开手,轻哼一声,“我哪有闲工夫去消遣,不像那些个没心没肺的人好命,扔下一堆烂摊子跑到外面风流快活都不知道回来。如今难得回来了却也是闭门不出,我当是什么原因,原来是做起了金屋藏娇的勾当。”

封人楼顿时缄口不言,面色颇为无奈。

沐墨瞳不由大感好奇,能够三言两语将一贯放荡不羁的封人楼治得服服帖帖,这个六公主倒是个奇人。

那女子复又转过头,向沐墨瞳问:“你叫什么名字?”

直截了当,没有琐碎的客套,这样的性情倒是深得她心,当即微微一笑:“公主叫我阿墨就好了。”

“雨墨江南的墨?”那公主点头赞道,“这个名字好,也唯有江南那种人杰地灵的地方才出得来这般风华的人。”想了想又说,“我和阿墨投缘,也别一口一个公主的叫,就叫我离吧。”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沐墨瞳也未推迟。

人生就是这么奇怪,有的人仅见了一面就互生好感,有的人认识了一辈子却也只是相交若醴。

封人楼欲叫人侍奉茶点,被离公主制止:“这里不是有现成的吗,就不用那么麻烦了。”自己动手倒了茶,饮过一半,再度看向沐墨瞳时,似有几分了然,叹了声,“难怪小七成天守在府里,若是换了我也懒得出门理会那些俗人俗事。”

封人楼低头不语,正逢管家上前来请示,也不知道是什么事,见他略略皱起了眉。

离公主放下茶杯:“你有事就自去处理吧,这府里我也熟了,不用你招呼。”

他点了点头,请两人自便,就随管家一同离开。

待他走后,离公主拉着沐墨瞳说了一阵子闲话,无非是询问江南的风土人情之类的,她语气轻快自然,没有大多世家贵胄女子的矜持,两人相谈甚欢,过了会儿,突然转了口气,正正经经地问:“怎么样,想不想做小七的女人?”

沐墨瞳一愣,没想到她话题转得这么快,一点起承转合都没有,果真是够直接。

见她不答,离公主又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或许你之前听说过,小七他在王都素有芍药公子的称号。”瞧见沐墨瞳一脸茫然,难免有些意外,“你不知道?”

沐墨瞳摇了摇头,对于过去的寒玉笙,而今的封人楼,她确是所知甚少。并不是不好奇,只是他既从未提起过去,那么自然有不说的理由。

“你没听说过倒也好,小七以前在王都与女子相交都会送对方一朵粉色的芍药,要知道北地不比南方,芍药在这里极难成活,算是个稀罕物,他对待女子向来宽容且出手大方,博得不少人赞誉,因此也落下个芍药公子的雅称。”自她口中听说总比那些不明不白的传言稳妥,小七啊,可别说姐姐没帮你。离公主觑了眼沐墨瞳,见她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到底没忍住好奇,“你跟他相交以来,他难道没有送过你芍药?”

“我跟他确是相交,但并不是赠送芍药的关系。”沐墨瞳不觉失笑。从一开始,他们就是救人者与被救者,与风月无缘,第二次遇见却是戏剧性的互换了角色。而一路行来,也总与危险相伴,这种状况下,很难发展成那样的关系吧,患难与共的同伴倒是更贴切些。

3

比起七王府,太子的东宫更显恢弘壮丽,红墙黄瓦,飞檐排角,雕梁画栋,尽展北地的雄浑之气。穿过殿外矗立的四根一人难以合围的盘龙金柱,便是太子妃的寝宫。

沐墨瞳随着引路的宫人走到门口,便有一行人匆匆自里面迎了出来。

中间一人身着银红宫装,裙幅上绣有大朵大朵绚丽的牡丹,乌黑的发拢成高髻,戴朱雀朝阳冠,金翅舒展开来,自两鬓垂落,上面密集镶嵌着大小不一的红宝石,沉甸甸压在髻上,金辉交映之下格外耀眼,通身明艳而尊贵,在惨淡寒冷的时节里让人竟似看到了一团火,一旦遇上便顺即移不开视线。

“你可算来了,王上一直卧床不起,身边离不开人照顾,我抽不出空出宫瞧你。”霁和上前拉住她,一行人方才进入殿内,语气中透着股发至心底的欢欣愉悦,“之前我让你随我进宫你没答应,我还以为你在生气。”

“怎么会,只是宫里规矩多,不及外面自在。”沐墨瞳浅笑着打消她的疑虑。最初的确难免错愕,但毕竟许久未见,两人又各自经历过这么多,犯不着为此介怀。既来之则安之,就当做到北地一游也未尝不可。

寝宫内到处铺着厚实的地毯,一行人走在上面软绵绵的,悄然无半点声息。霁和引她来到内殿,火盆内银丝炭烧得哔啵作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熏然迷离的月麟香,暖意扑面而来。

“在七王府住的可还习惯?”及至榻上坐下,霁和关切地问。

“那里一切跟中原无异,倒没什么不适应。”如果不出府,她都要意识不到自己身在北地了。

“你呢,那日一进王都就匆匆入宫,一直都没机会问,这些日子过得怎么样?”自封人楼口中间或听说霁和深得北狄王信任,比起令人失望透顶的太子,这个太子妃更被看重,俨然是其身边第一人。可那些都只是听说而已,再风光也是表面的,当年她带着一身伤痛离开,奔赴异地,总有一些难以磨合的伤口掩藏在风华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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