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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淡墨痕(88)

作者: 瑟瑟轻寒 阅读记录

从沐墨瞳房间里出来,想起兰烬落这几日一直歇在郡守府,马上要随同他们一起回京,怎么说也得去告个别。刚准备出门,一行人抬着大箱子从客栈外面进来,桑蓉下意识侧身站在一边让开道路。迈出了门口仍闻到一股浓烈的香味从箱子里散发出来,不由皱了皱鼻子,转头瞥去一眼,听那群人与客栈伙计的大声交谈好像是从西域运来的香料,打算在广陵脱手卖出去,怪不得香气熏天。桑蓉挥了挥手扇去萦绕在鼻端的味道,暗自纳闷,虽说是香料,但怎么有点不对劲,里面似乎夹杂别的什么东西。

长期研究毒物,她早就能凭借鼻子辨别出各种花草的不同,那个气味到底是什么呢,一直走到大街上还在冥思苦想,倒像是桐油的味道……

桐油!桑蓉猛然回神,桐油是用来引爆燃火的,若是香料商的话绝不会在装香料的箱子里面放桐油,那么浓艳劣质的香料倒像是刻意掩盖桐油的气味——那群人有问题!

当桑蓉赶回客栈的时候,那里已是一片火海,烈焰冲天中,房屋顶梁轰然倾塌。

她离开不过片刻,火势就已蔓延得这般模样,可见那群人是有备而来,只是不知道他们的目的究竟是想放火还是想杀人。

大火完全熄灭时已是傍晚,即便派了帝轻骑的队伍赶来帮忙灭火,与客栈相连的屋舍仍旧被烧得不成样子,如血残阳之下,一片焦土残垣。

“失火的时候里面的人皆被引到外面看那群商人带来的香料,并无多少百姓伤亡,只是没有找到娘娘的踪迹……”百里棠溪指挥着一干人清理完现场,来到凌玄戈跟前禀报。这样的景象,连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沐墨瞳的房间被烧得一干二净,什么痕迹也没留下,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然而无论是谁都不会相信,那样一个人会葬身火海。

凌玄戈听见这样的回报清冷的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对着惨淡的现场环视一圈,突然踱步走进去。

“皇上,火虽然灭了,但里面坍塌得厉害,贸然进去很危险……”百里棠溪不放心地上前,凌玄戈充耳不闻,对他摆了摆手,径自在一处寻找起来。百里棠溪还要劝说,忽忆起之前他欲冲进火场却被自己拦下的时候,那副模样任是谁看了都能体会到其中的焦灼难安,踌躇片刻还是作罢。

桑蓉随后也跟了进去,她记得这里是沐墨瞳的房间,不久前她还在床前整理行囊,现在却被烧得四壁焦黑,残破不堪。

突然瞥见凌玄戈自一处角落的灰烬里挑出样东西,依稀是个绣着宝相花的锦囊,火灾肆虐后居然没被烧毁,扯开上面的带子,一个小东西立即从里面蠕动出来,竟然是只毛绒绒的刺猬。

“这是阿墨随身携带的绣囊,还有那只刺猬……”桑蓉豁然明白了什么,整张脸一亮。房间内其他的东西都被烧毁了,唯有这只绣囊完好无损,定是被人特意藏了起来才躲过一劫。会这么做的人定是沐墨瞳了,这样说来她应该在起火之前就已经离开了此处,而这场大火的本意只是为了掩盖行踪混淆视听而已。

“她被带去了哪里,什么人有这样的胆子?”桑蓉皱起了眉。

凌玄戈目光扫过面目全非的房间,默然片刻,把绣囊连同那只刺猬收好,放进怀里。

“不管被带去了哪里,我都一定会把她找回来。”

执子之手 1

通向关外的驿道上,一支商队出了关口向北方疾行而去。

铺着厚实貂皮的马车内,女子端起茶杯,雾气氤氲之下,一张明媚的脸庞透着逼人的贵气。满头的钗环宝钿灿然生辉,却难及她眉目舒缓间浑然天成的丽色。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看向半开的窗外渐渐显出苍茫大气的景致,唇边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总算安然出境了,轻轻舒了口气,倚在身后柔软的锦垫上。

这个时候,有的人正寝食难安吧。

垂下眸子,意识悠然飘远。

三年了,她离开已有这么久了。

若说最初还存着什么幻想的话,三年的时间,也足够认清现实。

今生再也无法回到那座宫廷,即便那里留下了她生长的痕迹,有着她最美好的年华,也葬送了她最华美的梦境,但是,于她,却再也没有关系了。

她的人生,早已逆转,从一座宫廷流落到另一座宫廷。

不同的是,那些曾经的美好,不复存在。

唯今,只能孤身一人。

故人?

想起那晚寒玉笙说起的话。

自嘲地笑了笑,那些故人还会认得如今的她吗。

有什么比流年更能够改变一个人的?

伸手撑住额头,发出一道极轻的喟叹。

突然,行进中的马车一阵剧烈摇晃,帘子唰地挑开,一张布满怒意的脸出现在眼前。

“你这是什么意思?”

自沉思中恍然回神,顿了片刻,对着不在自己车内好好呆着而跑过来兴师问罪的人,扬起一副无辜的面孔:“七弟在说什么?不说明白的话,我可不好回答呢。”

真难得,一向温和重礼的人居然也会气急败坏成这副模样,让人眼界大开,不虚此行啊。

“我马车里面……”寒玉笙已经气得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了,从未有如此慌乱意外的时候。或许但凡与那个人扯上关系,他的理智总会脱缰。

“你马车里面的什么?”她明知故问,一双杏眸有趣地在他脸上辗转,似乎期待他会流露出更多失态的情绪。

在这样的打量下,寒玉笙反倒冷静下来,吸了口气,整整衣袍在她面前坐下。再度开口时,语调已平缓了许多:“她怎么会出现在我的马车上,大嫂不会不知道吧?”

“她?哪个她?”

话一出口便见对方眉峰骤然蹙紧,隐忍得极是不易,立即适可而止地收敛了脸上故作的无知,陡然想起来的样子,“你说的那个人啊,怎么你不高兴?”

“你认为我应该感到高兴?”毫无犹疑地反问。

“难道不是?不必和自己心仪的人天各一方,把她留在身边,时时看到她的面孔,听到她声音,不应该感到欢心愉悦吗?”

寒玉笙坦然迎视她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突出话来:“就算我再想把她留下来,也断不会用这样的方法。”

即便明知道会被拒绝,他依旧采用最直接的方式询问她的意愿。对待女子,他从不会勉强,何况是心底珍而重之的那个人,所以刚才在自己马车上看到晕迷不醒的沐墨瞳时才会如此动怒。这种掳人的行径,与盗贼匪类又有何异?何况做出这种事的,居然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长嫂。

杏眸微微一晃,对这个七弟她并非不了解,虽然早就想过眼前的情形,但是当由他坚定无疑地说出来,依旧会有些触动。

阿墨,你从来都是很幸运呢。

“我不过是怕七弟随我回王都心不甘情不愿,所以好意把你挂心的女子顺便也捎带了来,没想到竟惹得七弟不快,既然如此,那再把她送回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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