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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淡墨痕(86)

作者: 瑟瑟轻寒 阅读记录

或许像沈潇潇这样自幼养在深闺里的贵胄千金看来,她的所作所为皆是不识好歹、吹毛求疵。

可是有谁理解她的苦衷,就算是一向纵容她随性的凌玄戈也认为自己是在给他为难吧。

一时只觉疲惫不堪,有些东西,不是你想让它消失它就不存在。

就像眼前突然出现的沈潇潇,还有钟沐两家长久以来的矛盾,令人头疼的琐事……回去就意味着面对那一切。

“要回去你们回去,我没这个打算。”

院子里,桑蓉一边懒洋洋地晒着太阳,一边拿了根萝卜喂刺猬,沐墨瞳离开相思门的时候顺便将它装在身边的锦囊里带了出来,桑蓉闲来无聊就逗着玩。

那只刺猬快爬出了石桌边缘,被桑蓉用萝卜捞了回来。

抬头瞥了一眼旁边神思不属的人,见她没反应,又说:“我听兰烬落讲帝轻骑这两天准备班师回京了……”

沐墨瞳愣了愣:“为什么是听他讲?”

“你不知道吗?那小子居然要参军,说什么他祖父本就有让兰家投笔从戎的志向,才早早送他离家学艺,现在不过是重拾家训而已,还说若不在沙场上有一番作为报效朝廷,这就对不起列祖列宗之类的,总之说了一大堆道理,听的我头都疼了,这几天正缠着那个百里棠溪,大概会随他一同回京吧。”

想起那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桑蓉就直叹气,好好的孩子怎么就非得走那么一条路,把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祖宗随口说下的话当金科玉律供着,真是迂腐。跟死去的人比起来,活着的人才更重要,偏偏有那么许多人就是想不明白,一个劲儿地往死胡同钻。罢罢罢,个人有个人的活法,有的人就是爱把祖宗训诫当成人生信条,若是离了那些框框圈圈,反倒不知何去何从了。对于兰烬落的选择,她除了祝他早日飞黄腾达光宗耀祖之外也没什么可以说的了。

转过头见沐墨瞳也是一脸不可置信:“没想到他竟有从军的志向,不过这样也好,在沙场通过真刀实枪的拼杀得来功勋,总好过官场诡谲莫测的风险来得稳妥。”叹了一会儿,想到当初一起出来的几人都有各自的打算,寒玉笙回北狄,兰烬落从军,就只剩下桑蓉还在眼前,遂问道,“你呢,听说桑老爷子的寿辰快到了,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算起来桑蓉从家里逃出来已有几个月,天大的事临近寿辰也该消气了,若是寿辰还不赶回去,大概以后都别想再回那个家了。

“这几天就动身,到时候你也和我一起走吧,一直呆在宫里,大家很长时间都没看到你了。”

沐墨瞳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昨天关于这个问题和凌玄戈再次不欢而散,今天又被提及,看来不及早作出决定是不行了。

一转头就看见不远处店家小二引了冷于秋过来,原本以为是凌玄戈带了什么口信给她,结果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教给她一个鎏金雕花瓶子。

“这是什么?”她有些莫名奇妙。

“往生水。”言简意赅报出答案,一个字也不肯多说,看到她越发疑惑才勉强开口,“陛下让我带给你的。”

沐墨瞳黯然:“他怎么会有这个?”

“是从相思门里取出来的,往生水早已被月相思收入门中,只是极少人知道而已,陛下知道娘娘需要他,那日攻下相思门就派人找了出来。”难得他居然做了一长串的解释。

因为早就知道她想要什么,也早就替她做好了打算,所以昨天才会说服她一同回去……

原来竟是这样。

她从未跟他说过自己想要什么,要去做什么,而他往往都知道,并且会用自己的方式帮她做到。

仿佛看得出她所想,冷于秋补充道:“陛下对娘娘的事情总是格外上心,即便娘娘什么都不说,他也会知晓,娘娘实在是个很幸运的人,万毋辜负了陛下的心意。”

沐墨瞳待愣了半晌,紧紧握住瓶子,一时竟不明白心底涌动的究竟是什么情绪,抬头看向冷于秋,见他脸上分明一副你若辜负了便是你的损失的模样,不由感到好笑:“你倒是急着替他表忠心。”

“冷某原是流落街头的弃儿,偶然遇到还是皇子的陛下,得他起了恻隐之心带入钟家方才生存下来,所以一直都在为钟家效力。”冷于秋突然说起自己的身世来,“就连这个名字都是陛下取的。”

“你当初被选为太子的卫率也是钟家安排的?”沐墨瞳已经多少明白他说起这些的用意,既然是钟家的人,那当年他身为太子卫率却倒戈相向也就易于解释了。凭他自身的条件完全有更好的选择,却依旧留在凌玄戈身边安心做一个侍卫——只因为他忠于的是钟家,或者确切来说,应该只忠于凌玄戈一个人而已。

“我知道因为那件事娘娘一直心怀芥蒂,但我还是要说,我并没有背叛过任何人,我效忠的人始终只有一个人,只要是他的命令就算赴汤蹈火的事情都会去做。”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么。

沐墨瞳摇了摇头:“我已经想明白了,那件事有没有你的参与结果都不会有任何改变。”他只不过是造成那种局面千千万万种因素中微不足道的一个,即便他当时没有那般选择,于大局也并无影响,钟家筹谋设计何止一朝一夕,他又何必去追究一个身不由己的人的所作所为。

“我说这些并不是为了替自己辩解什么,只是希望娘娘能听的进我的话。”冷于秋又说道,“陛下这些年来对娘娘的心意,不说可表日月,但即便是个石头也该给捂热了,娘娘的路走的也很辛苦,不会不明白 ,对于活着的人来说珍惜眼前的福分比什么都重要。”

原来他只不过看起来像个冰块而已,居然会对她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沐墨瞳想了想,问道:“他让你把这个交给我,有没有说些什么?”

“陛下就算什么都不说,娘娘也应该知道,他从不会勉强娘娘什么,一切都凭娘娘自己的意愿。”

沐墨瞳微微赧然,连一个外人都看得这么清楚么。

冷于秋走了之后,沐墨瞳立即差人把往生水送到愚人谷,再度回到房间就见沈潇潇坐在窗前,安静地看向不远处的景致,一副已经等了很久的样子。

今天来拜访的人还真多,商量好了似的一个接着一个。

沈潇潇一身白衣,如玉的面庞毫无瑕疵,眉目恬静宁和,阳光照到她身上好似都是一种亵渎。

面对这样的女子,沐墨瞳想不出应该怎样形容。看似宛然如水,却偏偏对感情执着坚定。在多年之前,凌玄戈身后那个远远守望的影子就已不是秘密,谁都看得出来钟府里寄人篱下的孤女芳心所系。

那时身为三皇子的他心思淡泊,即便明白,也一直未为上心,现在看来,或许没有哪个男人能够抵御这样一个女子的日复一日的深情厚意吧。

滴水尚能穿石,更何况是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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