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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珠鬼话(40)+番外

小张全名叫张梅,东北人,虽然和别人一样有个英文名子叫SALI,不过在办公室叫她英文名的话,除了上司一般她不会理睬,所以这里的人基本上都叫她小张或者阿梅。

当天晚上,离下班前不到十分钟,天突然下起了暴雨。

雨大得把天井里那些灌木丛都给砸歪了,一道道被风卷着刮在门玻璃上,连同那些被吹打下来的艳红色的蔷薇花瓣。本以为这样的急雨是下不长的,一阵倒完了就没事。谁知道眼看着半个小时很快过去,那些豆大的雨点还在窗玻璃上劈劈啪啪砸得起劲,很强的声势,愣是看不见一丝要收小的可能。

倒是给了我一个留在公司加班的借口。

我喜欢留在公司加班。想来这也是丁小姐在MICHAEL这里说我工作认真的原因之一,因为从进公司到现在,我隔三差五地会自愿留在这里加班,帮他们做些本不属于我份内的事情,无偿劳动。

是不是很傻?一种急于向公司表现自己的傻瓜行为。可我乐此不疲。

因为我不想那么早回家。

最后一张报表做完时,我听见外头最后一个人离开时关门的声音。抬手看看表,已经快九点了,而外头的雨还在一波一波泼瓢似的往下倒着。

对着窗外那些被风雨砸得抬不起头的蔷薇丛发了会呆,我开始无聊起来,又饿又无聊。

桌子上放着丁小姐好心留给我的点心,可是吃不下去,不知道有没有人产生过这样的感觉,没人的时候,一些办公的地方是格外的死寂的,死寂得让人不由自主产生一种近似忐忑的急躁感,尤其是暴雨天的夜晚。我那时候就是这样的感觉,这感觉让人倒胃口,即使胃并不这么认为。

忽然有点后悔在还有人的时候没跟他们一起走,至少跟他们到路口可以拦辆车,当然如果可以预知,那这世上也就没后悔这个词了。所以一面继续坐在我的小天地里等着雨停,一面点开公司的网站,我开始翻看论坛里那些帖子。

几小时没去,那里又多了不少的新帖。

本来只是想随便找几篇打发时间,可是连开了几篇后发现,不知不觉,我习惯性点开的都是些同女人、欲望离不开的,有关“性”的帖子。

就像这几天我经常看的。

之前是为了写作当参照,那这会儿是为了什么……

我不知道。

面前那张刚被我点开的帖子,整张页面充斥着色情和暴力。我想把它关掉,可是鼠标却拖着滚动条往更后面的情节拉伸。

MICHAEL说,人拒绝不了性,它就像个磁场,以无穷的诱惑挑逗着你的欲望去靠近它,窥视它。而我们所要做的就是怎样做好这个场。

听的时候不以为然,而现在,我的行为似乎正充分验证着他的说法。

我并没有刻意寻找某类题材的文章,可一进来,我就被某种磁场诱惑着往那类的帖子里点,越晚,越安静,越孤独,越烦躁……越是被这些妖艳的文字所吸引。在看了几个章节之后,那些呻吟,语言,野兽般的动作……而刚才胃里那种被隐隐的焦躁膨胀出来的不适感消失了,取而代之一种温热的感觉,从身体里慢慢传了出来,很舒服,舒服得让我忘了这会儿正一个人被暴雨困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舒服得看着那些文字呼吸慢慢变粗,而自己浑然不觉。

着了魔似的。

‘想要,还想要更多。’

‘不够!’

‘精彩!还有吗??’

无数条类似的留言,很简单,很直白,却又似乎写出了我这会儿的全部心思,那些源源不断的无法满足般的一种心思,悉悉琐琐在我脑子里低吟着,盘旋着,猫爪子似的在心尖上挠拨,让人不由自主想要看得更多。

‘再激烈点……我想看更激烈的……’

‘继续啊!’

‘好看!太好看了!’

一路滚动着导航条继续往下看,眼看着就要到底,刚要翻页,冷不防鼠标一划,下头一条鲜红的颜色蓦地跳到我眼前。

我原本看得浑浑噩噩的大脑猛地一个激灵:

‘我知道是你们,把我姐姐还给我!’

红色粗黑体,短短一句,在原本纤细的黑色字体间突兀得有点刺眼。

回过神,之前看文时忘记了的那些饥饿和焦躁感似乎瞬时间又都回来了,我忽然听见办公室里好象有些什么不一样的动静。

就在我办公室门对面,那排落地窗户上,好象除了雨点声外似乎还夹杂着些别的什么声音:

“嘭……嘭膨……嘭……”

一下一下,有点沉闷,像只拳头在玻璃上敲。

可是在路灯的照射下,窗玻璃上除了雨丝和那些碎裂的花瓣外,什么都没有。

天井外那片蔷薇丛被风吹得一堆堆手臂似的摇动着,透过窗玻璃和外头走道里那些不亮不暗的灯光,隐隐绰绰。我站起身走向房门口。

刚走了两步,那声音又传了过来:“嘭……嘭膨……嘭……”

“谁!”忍不住问了一声。

没人回答,那声音嘎然而止。

☆、第六章

又一波急雨打了下来,刚才已经渐渐减弱了的雨势,转眼间被加了道湍急的奏鸣。

窗户上沉闷的撞击声消失了,每一滴雨就像粒小小的石子,狠狠砸在窗玻璃上,几乎可以掩盖掉外头汽车驶过时发动机的轰鸣。

伴着那阵轰鸣,两团橙色的光从窗口扫过。

稍纵即逝的明亮,而就在这同时玻璃上突然又发出了那种单调而沉闷的声音:

“嘭……嘭膨……”

我松了口气。

刚才一亮的瞬间我看清了,原来“拍”窗的手,是一块被风吹得松脱了的木架子。就在窗玻璃上方往下倾斜着,风大点的话就会把它刮到玻璃上,然后发出那种类似拍打门窗的声音。

我朝那扇窗走了过去。

这种天有那么块东西在玻璃窗外横着是很危险的,也许什么时候一阵猛风刮过,没准让它一下子就把这窗给砸破了。

刚把窗拉开条缝,一边肩膀就已经被雨淋了个透。

好大的雨,虽然窗上装着道窗檐,还是抵挡不住这种铺垫盖地的攻势。我迅速钻出去抓住那根木条往下扯,木条原先是做为晾衣架子钉在上头的,时间久了松了一头,少许加点力,它整个儿就挂了下来,在墙上晃来荡去,之后风再大,它也只能在那堵墙上砸了。

看看没什么问题,我又用最快的速度钻回办公室。

用力合上窗,原本嘈杂的空间一下子安静了,那些凌乱的风声和雨声。只留下一道道冰冷的水珠贴着我的手臂往下滑,简直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我吐了口气坐到一边的椅子上,抹了把脸,手撞到边上的百叶窗帘,咔啦一阵轻响。

我伸手去把它拉拢,刚扯了一半,眼前什么东西白蒙蒙一闪。

“嘭!”

一声闷响,我的心惊跳了一下。

循着声音抬起头,窗玻璃上青白色一张脸,湿淋淋贴在玻璃上,在我定睛朝它看去的时候,正由上往下看着我。

目不转睛。

“谁!!”我几乎是从椅子上直跳起来的。

尖叫着连着倒退几步,差点被身后的东西绊个趔趄,及至站稳了看清楚那张脸是谁,原先紧绷得几乎要爆炸的心脏这才略微定了定:“小张?!”

小张,还是应该叫她ADA?管她呢……

在我神魂不定地盯着她看的时候,小张依旧站在那里看着我。一头碎卷的长发散乱不堪披在脑后,身上的裙子被雨水浇透了,烂菜叶似的粘在她身上,看上去有点眼熟。

对了,四天前她突然不见时所穿的,就是这条裙子……

雨水一个劲地砸在她身上,然后从她额头,她的眼角鼻尖一个劲往下滑,而她似乎对此毫无知觉。脸贴着玻璃一眨不眨看着我,一双有点失血的嘴唇微微开合着,不知道她在说着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