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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年蝉(11)

“是什么?”

她摸出手机,亮出电子券。

“七月的时候,网球大师杯在海城南边的国际会议中心举行。曹锋会去内场做志愿者,能近距离接触到喜欢的运动员,开心得不行。教练真是个好心人,也给了我三张电子券。咱们可以带小宋茹一起去——”

“你说,她会不会高兴疯了?”

她对着他笑,有些征询的意思。

朱迪的手指微微发抖,很想摸摸那张笑脸。他点点头,将勺子递给她,轻声道,“快吃饭吧,还得监督她期末考个好成绩才行。”

“哟,真不好意思呢?”她乐呵呵地,“你放心,我还没问曹锋小朋友读哪个班。给你留点儿悬念,好不好?”

不是留悬念,只是还没玩够而已。

宋茹期末考果然不错,门门优秀。她站在体重计上挥舞成绩单,“崔老师,我的奖励呢?超级大礼物,去哪儿了?”

崔明烟让她等,到某年某月某日,找朱老师一起去城南国际会议中心。

小姑娘半信半疑,但还是决定和妈请一天假。

朱迪道,“她妈妈应该会后悔找了你这个老师。”

“早恋不可怕,可怕的是不合适的行为。”她道,“最可怕的是几十年后会后悔,当年为什么没有勇气和机会,就算是去说声你好也是好的啊。”

说完,她又道,“有些小孩子啊,十八|九的时候会堵人,长大就成闷罐子了。”

他清了清嗓子,“我开车去吧,挤地铁太可怕了。”

开赛当日,碧空万里,骄阳如火。

教练给的是内场票,正面围挡后的第三排,能清晰看见选手的五官。

宋茹有点儿闷闷不乐,但还是托着下巴看得很认真。

朱迪碰了碰崔明烟的胳膊,她偏头看了一眼,闷笑。她道,“我去买水,你想喝什么?”

他说白水就可以了,崔明烟便走开。

宋茹突然道,“他最喜欢这个运动员了。”

朱迪不太认识,但那男运动员身量极高,手脚长度惊人,接球的时候身体几乎绷成一张弓。可见,他的身体素质多么惊人。他便假意问,“他也喜欢打网球吗?”

她点头,脸还是红红的,好奇道,“崔老师怎么突然要来看比赛?她以前不——”

“最近在学习网球。”

话没说完,崔明烟拎着俩袋子从后面看台穿过来,身后还跟着个穿制服的志愿者。

宋茹刚开始没注意,可等看清楚后整个人僵住了。她有点儿结结巴巴,身体可怜地缩在一起,脸爆红。

朱迪往后看一眼,崔明烟居然把曹锋给领过来了。他无语地看着她,她却笑吟吟地将一兜子水和零食塞给他,然后对曹锋道,“谢谢你带路,不然真找不到了。”

曹锋点点头,有点疑惑地看看朱迪,转身离开。

至于宋茹,她实在缩成一团,头藏在膝盖上,根本没看见。

朱迪略让了让,将崔明烟拉下来坐好。因宋茹的反应过于激烈,他们均没开口,给她冷却的时间。

足足一刻钟,那一团才动起来。

她很无措地看看朱迪,再看看崔明烟,想问为什么却问不出来。

崔明烟就对着她笑,“开心吗?知道该怎么做吗?”

粉嫩的唇抖了又抖,明显是开心的,连手指尖都在发抖。

朱迪递过去一瓶水,“喝点吧。”

宋茹接了,拧开,一口气灌了大半瓶。朱迪想说别着急,慢慢来,可小姑娘又猛然站起来。她横擦嘴唇上挂的水珠子,将水瓶放座位上,麻溜地跑后面看台去了。

崔明烟笑得眼睛眯起来,“年轻人就是好,真有激情。”

朱迪给自己开了一瓶水,状似无意道,“崔老师,开心吗?”

“还挺开心的。”她道,“不给自己找点乐子,日子没法儿过。”

他盯着水中小小的气泡,“开心就好。咱们学这么多年跳舞,能帮上别人改变一点点,也挺好的。”

崔明烟不笑了,盯着他看。

他又开始有点头皮发麻了,抬眼对上她道,“比起追求至高,让人开心和改变更有现实意义。”

“小朱迪,你在安慰我?”她问。

他没回答,端详了那两片唇。

目光交缠,如蜜糖一般粘稠浓郁。

缓缓地,他低头,稍稍错开一点位置,准确亲上去。

朱迪亲得太久,忘记时间,直到身边传来一声。

“朱老师,他知道我的名字——”

崔明烟发出一声浅笑,他抬头,却见宋茹尴尬地站一边。她眼睛里还有狂喜,表情有点窘迫。

他有点脸热,淡淡地嗯了一声。

宋茹看看朱迪,再看看崔明烟。

崔明烟对她眨眨眼睛,顺势靠在朱迪肩膀上,声音有些暗哑,“那不挺好的吗?证明他记得你,对不对?”

宋茹福至心灵,立刻转身道,“我去找他说会儿话。”

又跑走了。

周遭不断传来网球拍击地板的声音,偶尔的掌声,解说的声音,人群的喧哗。

朱迪却十分安静,继续看着崔明烟。

崔明烟问他,“你看什么?”

他低头,再亲亲她光洁的额头,挺直的鼻梁,卷翘的睫毛和被吮吸得发红的双唇。

那日阳光猛烈,十七年蝉鸣叫得厉害,如同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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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崔明烟收到过很多不同种类的花,海外空运,名家培育,娇贵得只需要欣赏三四个小时盛花期便可丢弃。

“朱迪说,它是我的了。”她把窗台上那盆欧月拍了张照片,发给宋楠。

可怜巴巴的廉价花盆,品种也不是多么出色,胜在干净有活力。

宋楠表示很惊叹,“你居然这么快就找到对象了?他还真上钩了?”

“本来是坚决不从的。”

“那怎么突然想通了?”宋楠表示很怀疑,“他不是要继续做圣父,满足你吧?”

“瞎说。”崔明烟断然否决。

一个男人怎么看一个女人,她还是知道的。

朱迪并非传统意义上的乖小伙,他有叛逆的时候,也不算宽容,甚至在人生路上犯过巨大的错误。他因不正确的选择,令父母伤心,更可怕的是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带走了父母的生命。他还没来得及正面和父母抗争,便失去了一切,并患上了白血病。他主动将害死父母的锅背在身上,认为病是老天爷给的惩罚。

也许是为了赎罪,也许是为了寻找内心的平静,更也许是为了弥补自己,朱迪干过一件极荒唐的事情。他放弃治病,准备将人生的最后时间消耗在旅行上,不巧半道路上崔玉。那时候,他还不知道崔玉和崔明烟之间的亲戚关系。只是独身旅行的崔玉看起来很忧郁,后来才知道他意外怀孕,举棋不定。他看出她的犹豫,主动提议留下这个孩子,他愿意做这个和自己没任何血缘关系的孩子的父亲。他以为拯救别人,就能拯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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