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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水而眠(51)

作者: 漠兮 阅读记录

外公曾打趣地说,我倒要看看,晏初水这小子会不会来找我打听。可那时候,晏家已经搬离檀城,开起赫赫有名的墨韵拍卖行,而晏初水也再没有回来过。

那一句打趣的话,永远停留在了那个时刻。

这是一件很讽刺的事,许眠甚至觉得,就让他一辈子都找不到画也挺好的,然而世事无常,现在连她也要找画了。

她一开始就知道晏初水和她结婚的目的,尽管他找了一堆可笑的理由。不过许眠觉得,初水哥哥还是蛮可爱的,毕竟嘛,知己知彼,方能如愿以偿。

拿大骨头逗狗,拿小鱼干喂猫。

人间至理。

尤其是那天他将她丢弃,她一下子明白了两件事,第一,晏初水一定拥有右半轴;第二,晏初水不在乎任何人。

她在距离保险柜还有半米的地方蹲下,不用尝试也知道不可能打开,而且以晏初水谨慎多疑的性格,她怀疑只要有人碰它一下,就会有警报响起。

不可能偷、也不可能抢。

她起身想了想,然后不动声色地退了出去。

仿佛从没有进去过那样。

***

许眠的猜测是基于对晏初水过往的认知,可现在的晏初水,连自己对自己的认知都是混乱的。

她猜他是去公司,结果他是去念经。

天才蒙蒙亮的时候,晏初水就起床了,直接奔向本市香火最旺的一家寺庙,吃斋念经折腾了几小时,最后确认自己心如止水,才在临近中午的时候到达墨韵。

走进公司,他神清气爽,久违的平静,久违的祥和,久违的心无杂念。

直到——

他看见了小秘书。

他想到了猴子,也想到了桃子。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小秘书现在是什么香水也不喷了,恨不得到公司后再淋浴一把,好让自己一身正气。

而晏初水又一次在她面前驻足,这让小秘书心惊胆战,“晏总,您有什么要吩咐的?”

“你那个香水……”他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小秘书头皮一麻,完了完了,用过一次,终身死罪?她哭丧着脸说:“晏总,我已经把香水丢了,保证以后都不会再用了……”

晏初水轻咳一声,伸手点了点她桌上的便利贴。

“把牌子写下来给我。”

“啊?”

小秘书懵圈了。

晏初水的话不说第二遍,他径直走进办公室,关门前,他又说:“把殷同尘叫来。”

小秘书不敢多问,先拨通内线电话,尔后把香水的品牌写在了便利贴上,可左右又不敢送进去给老板,好不容易熬到殷同尘来了,她连忙把便利贴塞给他。

殷同尘低头一看,便利贴上写着“TOM FORD bitter peach”四个单词,以他直男了二十八年的经验,他印象中的TOM FORD——

是卖口红的。

很好,他的老板越来越难以琢磨了。

办公室内,晏初水站在落地窗前低声默念,殷同尘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稍稍听到那么一两句,什么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

这是在念佛经?

殷同尘将便利贴攥在手里,轻咳一声道:“老板,你找我?”

鉴于他们去檀城前的最后一次会议是秋拍策划会,而晏初水在会上把所有人都无差别地教训了一通,所以进门前,殷同尘猜测,晏初水找他应该是商量秋拍的事。

不过现在,他没那么自信了。

好在晏初水没有太离谱,转身走到办公桌前,将一个U盘递给他,“这是业务组重做的秋拍策划,你看一下,出一份意见给他们。”

“好的。”殷同尘伸手去接,同时把便利贴递了过去。

他一向是笑脸迎人的性格,此刻也不例外,嘴角向上,面带微笑。

晏初水却脸色一变,“你笑什么?”

“哈?”

殷同尘呆住。

“我问你笑、什、么!”晏初水一把拽过便利贴,耳根泛红。

这世上的暧昧男女大抵如此,明明是自己心虚,却觉得别人的每一个眼神都暗藏深意。

殷同尘十分无奈,“我、我就是随便笑笑……”

“我也是随便买个东西给许眠,有什么好笑的?”他冷着脸声明。

“???”

殷同尘缴械投降,“老板,我又不知道你要买东西,况且你们已经结婚了,你给她买什么都正常啊!”

“为什么正常?”晏初水突然反问。

“就……”殷同尘摊手,“你不是喜欢她吗?”

“!!!”

晏初水破音了。

“谁说我喜欢她的!”

殷同尘更加迷糊了,“不喜欢她,你给她买礼物干嘛?”

“买个东西就是喜欢了?”

晏初水恼羞成怒的样子,像一只炸了毛的猫。

根据他的社交常识,无论是过户房产,还是买礼物,都只是一方对另一方施以金钱与物质的馈赠。

是施舍啊。

殷同尘皱眉,买一两件东西确实算不上喜欢,但自家老板最近的反常行为,可不仅仅是买一两件东西啊。

在墨韵工作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和老板一起度假呢!

不过老板不承认,那就不存在呗。

他一向是见风使舵的。

然而,晏初水不但不承认,还要坚决地否认。私恩小惠,足以固结人心,他买一点礼物给许眠,有什么不对的呢?

毕竟,她还有利用价值呢。

对,就是利用价值!

喜欢一个人,就意味着付出信任、给予依赖,而这二者随时随地都能置人于死地。

他不会再让自己死第二次。

自然也不会让自己喜欢许眠。

《心经》有言: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也就是说心无挂念和障碍,就会免除恐惧和害怕。

这是什么,这是真理,是大智慧啊!

他必须让自己的心一尘不染,一丝不挂,对一切都波澜不惊。

这话听起来有些死鸭子嘴硬,却又很符合晏初水的本性。自我、冷血,以及——永远把人排在字画之后。

殷同尘理解地点点头,宽慰老板,“这样也好,反正许眠不喜欢你,双方都没压力……”

晏初水第二次爆炸了。

“你说什么?她不喜欢我?!”

这个问题显然比他喜不喜欢许眠更严重一百倍,因为他完全没想过,许眠会不喜欢自己!

殷同尘挠了挠头,“许眠结婚不是为了拿嫁妆吗?”

这又不是什么天大的秘密,几乎是公开的呀。

晏初水裂开了。

没错,许眠和他结婚是为了嫁妆、为了念想、为了聘礼,这些话他整日挂在嘴边,说都说腻了。

可是——

结婚是一回事,喜欢是另一回事啊。

难道她就不能为了念想结婚,且同时喜欢他吗?

殷同尘想了一下,感觉这个“且”有点勉强,纵然他见风使舵,也不能睁眼说瞎话啊。

“你没给聘礼前,她不是拒绝你的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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