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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王(5)

“听说有人试图劫狱,所以王怒了。”感觉到苏苏眼睛里的闪烁,小弟补充了一句,然后看着她恍然的表情,洋洋得意:“今天就是特意杀给那些人看的。”

苏苏“哦”了一声,继续朝前走。

“苏苏,去不去?”

“去。”

“好!我们走!”

手轻轻一摆:“你不能去。”

“喂!是我告诉你的!!”

“不准去。”

“苏苏!这不公平!”

回过头,抓起他胸前的衣服给他擦了擦鼻涕,苏苏一字一句:“不许去。”

最终小弟还是跟了去,苏苏拗不过他,就像无法阻止一只好奇的猴子。

刑场在小镇和市中心交界处的荒地里,两面砌着石墙,四周分布着八根巨大的石柱。石墙和柱子上都密密刻着些扭曲的符号,小弟说那是用来镇压那些暴戾的、不肯伏法的亡灵魂魄的符咒。

两人赶到的时候,那里已经挤了很多一脸兴奋前来看热闹的人,密密麻麻的人群在二十步开外的地方围观着一只正在用水冲刷的石板,交头接耳。凌迟是所有死刑中最残酷的死法,也是受到诅咒的一种刑罚,除了那些十恶不赦的人、丧尽天良的人及背叛国家的人,轻易不会动用这种刑罚。

也因此,这至少有几十年没进行过这种刑罚的地方此时吸引了这许多好奇围观的人,包括苏苏和小弟。

头顶快要被太阳晒得裂开的时候,载着囚犯的驼车终于在人群一阵阵的骚动中从市中心陆续驶了进来。两排军队把整个刑场彻底包围,远处侯着一整排弓箭手,显然小弟的话并没有添油加醋。

等军队全部到位之后,不出片刻,几名军官模样的走到刑台中央,开始高声宣读国王的法令和判决。

宣读是冗长而让人心焦的,直到蒙着眼睛和嘴的囚犯一边挣扎一边从车里被架了出来的时候,本一团散沙似的地方,突然之间安静了下来。

苏苏感觉到小弟的手把她的手指扣得很紧,黝黑的脸透出一层锅灰样的颜色,而就在刚才,他还一脸兴奋地抱怨死囚怎么还没有出现。苏苏从裙兜里抓出一块糖递到小弟面前,他看着那块有点融化了的东西,皱着眉摇了摇头。

苏苏把它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囚犯四肢被牢牢固定在那块石板的镣铐上,他仰天平躺在石板。

全身固定住后他嘴巴上的布被人扯开,一名军官走到了他的身边:“以王和神的名义,你还有什么话要讲。”

那人沉默。

军官退后,朝身旁的刽子手打了个手势。

刽子手走到了军官刚才站立的那个位置,站定,双手平托着掌心里的利刃。阳光从刃口划出一道锐利光芒的时候,他反手,把利刃在手掌中握紧。

苏苏心跳突然快了一拍。不知为什么,就在刚才专注于他脸上表情的时候,他淡淡的表情和握着短刀的姿势,让苏苏有种很奇怪的熟悉感。

小弟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苏苏朝自己嘴里塞进了第二块糖。

刑罚开始了。

第一刀下去,割在那人右乳下方的位置,切下薄薄一片,就像苏苏从糖块上切下一小薄片来时一样的感觉。

血飞溅出来的一刹,苏苏感觉眼前似乎闪电般掠过一些什么东西。

一闪而逝。

与此同时囚犯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号,而整个刑场顷刻间鸦雀无声。

第二刀随即落下,没有任何停顿。

刀落在腰侧部位,从那最柔软的地方慢慢剖下一层。随着那层带着血肉的皮从囚犯身上慢慢剥落,刑场上的气氛由原先的压抑,在罪犯的一阵比一阵尖锐的哀号声中开始蠢蠢欲动地兴奋起来。

“啊——!!”又是一阵惨叫,那男人突然扭动起身体从喉咙中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吼叫:“他不会放过沃塔里修斯——!!”

小弟昏了过去,在那声吼叫爆发出的一瞬。毫无预警。

苏苏呆了呆。

接住他软倒的身体时发现捏在手里的糖不见了,刑场上的罪犯亦没了声音,在刽子手手里翻动的刀子下面一动不动。只剩下四周人在最初的震撼过后,反应过来的咒骂和凌乱的叫嚣声。

苏苏抱着小弟,从裙兜里摸出一块糖塞进嘴里。糖很甜,血腥味也是。

很快,没有惨叫声作陪刽子手和围观者状态逐渐开始失去了原先的亢奋,慢慢有人陆续离开,而刽子手也在漫不经心间割下了最后一刀。

最后一刀割在罪犯的脖子上,切断了他的咽喉。

最后一粒糖滚动在苏苏嘴里,完成了它甜蜜的分解。

走在回镇子的路上时小弟的眼睛瞪得很大,拖拖拉拉走在苏苏身边,两条瘦腿一个劲晃悠。

“苏苏,我睡着了你怎么也不叫醒我。”

苏苏没理他,一路走一路甩着裙子上的布条。

“苏苏,凌迟也不过就是这样了,你看,都能让人看得打瞌睡。”

“对了苏苏,那人后来怎么死的,”用手在自己脖子上比了比:“他们割下了他的脑袋?”

苏苏挑了挑眉。

“苏苏,”脚下一个趔趄,因为绊着了一块石头,小弟抽着气连蹦两下,然后满眼泪花地抬起头咧了咧嘴:“我看到那块肉掉下来的时候,里面流出来的东西像你平时锅里煮的那些玩意儿,哈哈!”

干笑了两声,大概连自己都不觉得怎么好笑,嘴角荡了下来:“割腰的时候我看到他在抖,很厉害,像我爷爷杀的羊羔崽子。”

苏苏歪过头,脸上突然一种很奇特的笑。

“苏苏,他一共挨了多少下。”头垂了下来,满眼被石头撞出来的泪花最终凝成一小团,从他占去三分之一大的眼眶里掉了下来:“凌迟一点都不好看,苏苏,”

“他的牙齿里全是血……”后面的话逐渐变得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小小的抽泣。小弟突然哭了,和他之前突然的昏倒一样,毫无预警。

苏苏低头看了他一眼。

他正用手背狠狠抹着鼻涕,眼泪掉得很快,好象碰到了多么委屈的事情。

苏苏朝他伸出一只手,小弟立刻抓住她的手放声大哭:“苏苏!他牙齿里都是血!他身上也是!那人在割他的腰!他在割他的腰!!呜……“

“啪!”正当哭声随着肩膀的抽动越来越高,后脑勺上冷不丁挨了重重一巴掌。

小弟一时没反应过来:“你干什么!!”

“我不喜欢看到男人在我面前哭。”被他的眼泪弄得湿瘩瘩的手一把从他手心里抽开,苏苏在自己裙子上擦了擦,一脸被恶心到了的表情:“是你自己硬要跟来的,蠢蛋。”

“苏苏!”眼泪停住了,小弟一边抽泣着,一边恨恨瞪着她:“你这么凶,难怪没人跟你提亲。”

苏苏沉默,摸着粘腻的空裙兜,踢着脚下的小石子。

小弟以为苏苏生气了。有点莫名的不安,他抹了抹自己被眼泪和鼻涕弄得油光光的脸:“要不等我长大我来向糖夫人提亲好了,反正我被你凶惯了……”

“啪!”后脑勺又被挨上重重一巴掌。不知道自己又在哪里错了,小弟摸了摸头看看苏苏,嘴巴一咧,眼泪鼻涕又下来了。

第三章

塞娜的婚礼很热闹,小镇巴掌大的地方,有一点喜事就足够引起一阵狂欢,何况是婚礼。苏苏是最后一个到场的。

替奥尔玛烘好了最后一条糖,她熄了炉子,包了些糖匆匆赶到婚礼现场,身上穿着奥尔玛给她缝的新裙子。裙子很长,一直拖到地上,这让她走路很不方便,以至不得不始终用手提着那些长长的摆幅。

奥尔玛说裙子的料子是找到她那天裹在她身上的,很软的一块布,上面的花纹一个个镂空着,煞是好看。所以忍不住动手裁了条裙子,又用剩下的布给她自己添了条头巾。奥尔玛在心情不错的时候还算是个有点情趣的女人,手很巧,心很细,和她的嗓音一样纤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