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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天异事录(22)

那瞬间严小莫嘴里哇的声尖叫跌坐到地上连滚带爬便要往林子外跑,可是刚转身便被那书生一把给扯住了,手一用力将这吓傻了的小孩拽到了自己身边,此时肩上黄包一阵抖动,被他反手一按重新归了寂静。“小莫,别动!”他低头对严小莫低喝道,一边转身将那飞转回来的铃铛接到手里。

这当口那颗大树再次一阵颤抖。

随后树上的口子裂得更开了,伴着唧呀一声怪响,从里头骤地露出白惨惨一张脸。那脸似尖叫般将嘴张得老大,几乎将整张脸扭断成了两截,随后就听扑的一声轻响,一道黑色的东西从那嘴里直窜了出来,无声无息闪电般朝着书生方向扑面而至!

梵天异事录之一 白骨桥21

十七.

眼见那东西过来,书生扬手一挥把它抓了个正着。

抓进手里一瞬它立即扭转起来,似是想把书生的手臂缠住,但突然间好似被烫到了一样,它猛地朝后一缩,随后头尾高高耸起一阵抖动,没两下便直挺挺僵硬地垂落了下来。

这时严小莫才看清楚,这东西原来那是一条黑蛇,无眼无嘴,只有头顶部分竖着一道暗红色肉线,好像犄角一样坚硬挺拔。

随着它身体的静止,自里头渗出一滴滴鲜红的水来,气味臭不可闻,严小莫当即后退了两步,这时听书生叹了一声:“这么点时间,连这种东西也长了,还真是戾气冲天。”边说边将它丢到地上,而这东西落地即化,好像一团烟,嗤地钻进土里消失不见。见状严小莫不由奇道:“公子,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它叫‘孽’,人死后极重的怨气所化。”边说,他边松开严小莫径直朝着那棵树走了过去。树里那张脸自吐出黑蛇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动静,僵硬地杵在那儿,自裂口处能看到她披散的长发和身上颜色艳丽的嫁衣,它们好像同整棵树融在了一起似的,又令她看上去好像一尊形状怪异的雕塑。

但就在书生刚刚靠近那棵树低头仔细看那张脸时,突然一只手从树皮里笔直钻了出来!

严小莫见状吓坏了。以为是那女尸在诈尸,但仔细一看,却原来是树皮太薄,所以一经开裂就没办法再彻底包裹住那具女尸,令她整个身体朝前倾出,于是那只僵硬的手一下子就穿破树皮朝外面弹了出来。

落在书生边上微微颤了两下,随后咔地从手腕上断了下来,就地几滚到了严小莫脚边,吓得他匆匆避开,却又忍不住朝它瞥了两眼。一望之下不由倒抽了口气,这只手怎么这样可怕……也不知那女尸活着时将它派做了什么用处,就见五根手指根根都被磨秃了,没有指甲,连指骨也被活生生磨去了半截。登时只觉得自己手指也隐隐痛了起来,忽想起严福所说,那茵茵活生生被埋入地下后,虽然那些埋她的人已经走很远,却还能听见棺材里传出来的抓刨声。

当时光听着,根本无从想象,此时一看,方始明白,原来这女人竟用了如此凄厉的力道,拼着指骨都被根根磨坏,一直在棺材里那么不停地抓么……如此强烈的求生欲望和恨意,也难怪后来会变成那么厉害的一个鬼。

想到这里,背上被山风猛一吹,真是冰寒彻骨。不由抱着肩膀一阵发抖,这当口忽听前面想起咔嚓一阵响,清脆突兀的声音令他心里一阵惊跳。匆匆抬头,便见那书生正撸起袖子使劲将女尸身下那片树皮在用力朝下掰,不由心里暗叫一声‘老天爷’,随后压着声欲哭无泪地问道:“公子爷……公子爷您这是在干什么,干什么啊??”

“还不过来给我帮忙!” 书生横扫了他一眼,似是不屑他的胆战。

“啥?”

“过来帮我一起把这些树皮弄下来。”

严小莫心里暗叫了一声苦。

却也不敢违背,便咽了咽唾沫小心跨过那只干瘪僵硬的手,随后走到书生边上,学着他的样子抓住了面前这棵老槐树断裂的树皮,一边嘴里咕咕哝哝,一边跟他一起使劲将树皮朝下拉。

“小莫,你在念叨些什么。”一阵唾沫星子撒在书生的手上,他不悦地擦了擦问道。

严小莫苦笑:“公子,我在求茵茵小姐不要突然醒来,不要动气。但是公子,我们干嘛要把树皮扯下来,让她在里头待着不是很好么……”

“你这傻孩子,这槐树恐有千年以上岁数,在里头多待一阵,这尸体便会多一分阴邪之气,你仔细看看她的脸,莫不是邪气侵得厉害,怎会做出这样的表情?”

严小莫哪敢仔细去看这女尸的脸,只觉得眼脚余光处白森森一片带着股凌厉的寒气,又时不时的手指能触到她衣服上冰冷的绸布,真是心紧得几乎要揪起来了,那书生还在旁若无人地继续道:“照此下去,若再多些时间,一旦镜子里她的魂魄挣脱而出,那更不得了……”

“……公子,那有件事,小的不懂了。”

“什么?”

“茵茵小姐原本不是埋在前头的地里么,怎么现在棺材在那边露天敞着,她又钻进了这棵树里?难道棺材自己生了脚从地里钻出来,还是有谁故意那么做的?”

这问题原是严小莫听书生的话听得害怕,于是随口问出的。

但书生一听,却饶有兴味地朝他笑了笑,拍了他一肩膀道:“小莫,有点长进,知道问这些了。说来,那棺材倒也真是自己钻出地里的。”

“……公子,你不要吓我。”严小莫一听脸色都变了。可是怕归怕,好死不死地还忍不住要问:“棺材怎么会自己钻出地里……”

“因为前面那片地因着红枫林的缘故,土质松软,这是其一。”

“其二呢?”

“其二,土质松软令埋在棺材边那百具男尸下沉过了棺材底,又触了女尸渗透出棺材的尸气,于是反被女尸所用,化成白骨桥,托着她那口棺材出了土。原本,外头还有土地庙镇着,她还兴不起那风浪,但多了六个枉死之人,应是楚老爷在活埋茵茵后怕走漏风声,所以处死的几名抬棺夫,他们的尸体接了白骨桥的阴气生成了尸变,自土下移至土地庙的石碑前,形成六煞衔碑的格局,于是让那女尸彻底被从当年的困局中逃脱出来,一路移至这个地方。”

“……那她为什么要钻进树里……”

“问得好。”用力掰下一大片树皮来,书生歇了口气道:“正如你刚才所问,是否有谁故意这么做的。我也觉得,可能会是这样。因为槐树椁尸能令尸体积淤极大的阴气,但必须是戾尸方可,寻常尸身进去不久便化,起不了作用。而人死如灯灭,即便死后怨气冲天,自身的意识也已几乎没有多少残存,所以能保留这样一种意识,让自己进入槐树内积累阴气,不太像是这具尸体本身所能做到的事情。所以,可能另有人操纵,并以此有所企图。”

“图个什么……”严小莫不解。

有谁吃饱了撑地会去让一具戾尸去积累阴气?这样做对自己能有什么好处?

他无论怎样也想不出来。

而眼见那书生思忖片刻正要回答,突然手里咔的声响,最大一块树皮被严小莫那双抖抖索索的手给一使劲掰了下来,与此同时,那具原本直挺挺杵在树干内的女尸身子一斜笔直便朝前倒了下来,见状严小莫‘啊呀’一声惊叫正要朝后退,被书生一把抓住朝女尸出一拽,不偏不倚刚好将那女尸驮在了他的背上。

登时只觉得冷冰冷酥麻麻一阵无法形容的恶心感从后背钻了进来!

严小莫吓得要哭,但没料想此时两条硬邦邦的红色胳膊蓦地贴着他脖子处垂了下来,晃在他脸上,倒叫他惊恐至极,反而哭不出来了。只下意识张大了嘴倒抽一口冷气,整个人便仿佛胶住了似的背着那具女尸站在书生面前,抬头直愣愣瞪着他,想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嘴张了老半天,除了喉咙里咯咯一阵响,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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