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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田喜事(307)

作者: 花期迟迟 阅读记录

董蓉听得也是悬心,但她很快又镇定下来,说道,“大娘,这官差安排了做饭的活计,若是做好了,他就没有害人的理由了。我做别的都不成,唯独整治吃食的手艺还不错,一会儿我跟你一起去后厨试试。”

“真的?”老太条眼里闪过一抹喜色,感激道,“那可太好了,说实话,老婆子我这辈子也没碰过柴禾,没想到老了老了还要遭这样的罪.”

董蓉不愿老太太伤心,三两口喝光米粥就要下床。无奈她病了几日身子实在虚得厉害,刚刚站起双腿就哆嗦个不停。

老太太见此就扶了她一路走到后厨,让她依靠在船板上。两人一个动口指导,一个动手忙碌,配合倒也默契。

大海之上最不缺的就是各色鱼虾了,一条大鱼去了皮和骨头,切成片,放到熬好的米粥里煮上一刻钟,加盐和一点点香油,一锅香喷喷的鱼片粥就熬了出来。

大盆的新鲜海虾去了肠泥放水里加盐煮的红彤彤,配上姜醋汁儿,营养又鲜美。洗涮干净的海带切成细丝,拌上辣椒油,蒜末,糖霜,米醋,就是配粥最好的小菜。

最后再把先前岸上买的干硬馒头切成片,直接放进热油里炸,又酥又脆,再也尝不出半点儿霉味来。

这艘官船在大海上跑了半个月,后厨里还是第一次传出如此诱人的香气。于是不等到吃饭的时辰,就有很多官差跑来探看,当然顺手都会拿几片馒头垫垫肚子。虽说嘴里难免都会骂咧咧,但脸上却都收起了鄙夷之色,偶尔某个良心未曾全部黑透,还会笑说,捡了个婆娘上船真是不亏。

不论在什么地方,有用处的人都是最容易获得尊重,也是最容易挺直脊背的。姚老太祖孙俩多日劳碌未曾获得的东西,董蓉却轻易就得到了。姚老太待得把饭菜送到前舱,就偷偷喊了小孙子进后厨,塞给他两块炸得金黄的馒头片。

这个叫姚泽的小子虽然脾气坏了些,但还算孝顺,推拒不肯,一定要祖母先吃饱了。

董蓉心下感慨,一时想起正满天下游玩的三个儿女,此时尚且不知父亲遇难,她的鼻子也是发酸。爱屋及乌之下,就喊了姚泽上前,小声说道,“泽哥儿,不管你们姚家以前如何显赫,如今落难已成事实。你和祖母两人,很快就要到达崖州了。不必我说,你许是也知道那里条件一定很艰苦,想要活命极难。你作为孙儿,是不是要想办法护着祖母周全,尽量让她老人家安度晚年?”

姚泽听着这话,原本还想反驳什么,但眼睛扫过奶奶手里的炸馒头片,又低了头,小声说道,“我也想孝顺奶奶,想让她不用做活受累,但是…我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

许是想起了先前家里未曾破败的好日子,他声音慢慢变得哽咽了,“我打听过,崖州那里的守军因为没读过书,就喜欢把读书人往死里欺负。我怕保护不了奶奶,还让她跟我受苦…”

“好孩子,”姚老太听得也是眼泪涟涟,上前抱了孙儿哭道,“奶奶不怕,你走到哪儿,奶奶都陪着你。谁欺负你,奶奶就跟他拼命!”

董蓉叹气,低声劝道,“大娘,按理说您救了我一命,我要竭尽全力报答才是。但我如今也是落难,而且还有极重要的事情去办,实在不好多停留。不过,若是您不嫌弃厨艺是种贱技,就让泽哥儿跟我学几日吧。待得上岸之后,多少有门手艺谋生,总比只做苦工强。等我处理了杂事,一定会想办法搭救您和泽哥儿。”

“真的?”老太太欢喜之极,这事若是放在半年前,孙儿进趟灶院,她都要数落儿媳几日,如今落难却是讲究不了那么多了,保命要紧啊。

正文 第八章 艰难困境

“泽哥儿,还不拜谢师傅。”

“不必,不必。”董蓉赶紧拦阻要弯腰行礼的姚泽,苦笑道,“不过是些小门道,哪里就值得这样了。”

三人正说话的功夫,那边官差们已是吃完了饭。姚家祖孙收回了碗盘等物,就着木桶里剩下的一点儿残粥,三人勉强填了肚子。晚上,董蓉勉强自己什么都不想,睡了一晚,第二日精神明显好了许多。她早早带着姚家祖孙就去后厨忙碌,仔细教导姚泽。

姚泽这孩子因为自小娇养,难免有些小脾气,但本性极聪明,如今又励志成长,孝养祖母。所以,同董蓉学起厨事极用心,不过三两日,做起活计来就有模有样了。

董蓉趁着某次官差们想要喝酒,吩咐下来准备下酒菜的时候,谎称伤了手,推荐姚泽上灶。

本来官差们还骂骂咧咧,威胁说,若是坏了他们的酒性就把老少三人都扔海里去。结果,姚泽整治的几样下酒菜味道很是不错,惹得一众官差倒是踹了他几脚,算作夸赞了。

自此,船上也没人计较每日的饭菜是出自董蓉之手,还是姚泽之手,甚至还有官差常溜到厨房支使姚泽做些吃食解馋。

董蓉和姚老太看在眼里,都是喜在心头。不管什么艰难境地,只要有一门手艺,就多一条活命的路。

这样,日子就在烟熏火燎中过了四五日,官船终于到了崖州的海港。早有本地官差上船来办理交接,说不得又要备下酒席,以便众人推杯换盏,套套交情。

董蓉和姚泽一起在厨下忙活着,只让姚老太传菜,伺候席面,生怕老太太在闷热的厨下,身子不舒坦。

好不容易,菜色都端了上去,董蓉正坐在舱房门口拉着姚泽说起一些琐事,不想,姚老太却是慌慌张张跑了回来。

“丫头,你快走!”老太太跑得太急,差点儿一头撞门框上,她紧紧抓了董蓉的手,焦急说道,“我听那些岸上来的官差问船上的人,可在海里捡了人,或者看见什么尸体。是不是你那些仇家找来了?”

董蓉闻言立刻站了起来,她迅速衡量了一下,这时候宁可信错,也不能落到官差手里。谁知道,弥勒教的势力到底有多大,万一,此地官府也和弥勒教穿一条裤子,她岂不是羊入虎口?

想到这里,她匆匆拍了拍姚泽的肩膀,嘱咐道,“泽哥儿,我们就此别过了,你照顾好祖母,待我度过难关了,一定让人来救你们。”

“是,师傅。”姚泽红了眼眶,他还想说什么又怕耽搁师傅避难,只得强忍了眼泪,说道,“师傅一定要保重。”

董蓉来不及回话,出门上了甲板,趁着旁人不注意就顺着船舷直接滑进了水里。她也不敢游走,只能如同贝壳一般紧紧贴在船帮上。

姚泽还想抻头张望,却被姚老太一把扯了回去。祖孙俩装作忙碌的样子,一个继续杀鱼切片,一个则抱了酒坛子往酒壶里倒酒。

果然,不等一壶酒倒完,七八个官差就闯了进来。其中一个扫了一眼舱里,见得没有董蓉的影子就黑了脸,大声呵斥道,“那个妇人呢,她去哪里了?”

姚老太装了一脸惶恐之色,赶紧应道,“回官爷的话,她刚才说去方便,然后就没回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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