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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农家科举记(288)+番外

作者: 鹿青崖 阅读记录

叶兰萧很无奈,回头打趣一样说给魏铭听,魏铭哭笑不得。

他也不多言,叶兰萧能信自己已经是极好,既然叶勇曲劝不动,便不劝了,直接行事。

魏铭道,“常斌也晓得扬州南京这里,官员对抗的厉害,只在滁州周边打转,不肯出动,派些参随过来收税。常斌谨慎,倒让那些爪牙横行霸道,试探南直隶官员的底线。”

魏铭前两日并不在山上,送走了崔稚一行,他便从丐帮得了消息,往仪真北边一处矿山去了。

矿监税使,顾名思义,这些拿了今上特谕的太监们,最主要的业务,就是收取矿税以充国库。

原本矿税一条,大兴律有所规定,却因为早年采矿的人少,税收的也少,很多新矿并没有税收可言。

今上就是瞧住了这个空缺,派了太监们下来,来征收这一道矿税。

从前矿税之所以没有,就是因为采矿的收入并不多,百姓靠山吃山,本就不容易,现在突然加税不说,还在没有明文规定的情况下,由矿监税使一手裁定。

岂不是,矿监税使想收多少,就收多少?

原本老百姓交税也没有什么,但没有规矩条例,由一个人说了算,今儿多了明儿少了,全看此人心情,这样,百姓手里的钱岂不是像暴露在大风里面,风一吹,呼啦全都跑了。

这些百姓之所以挖山开矿,就是因为吃不上饭,这样一来,更吃不上饭了。

毫无安全可言。

仪真北边有一片山,开出了方铅矿,方铅矿主要为提炼铅,作为药用或者炼制金属器具,但是方铅矿中常含有银,冶炼铅的同时,还能炼出一定量的银来。那矿山发现没多久,就已经被当地人大量开采起来。

当地官府当然知道,却没有立时加征税款,等到常斌来了,听说了这仪真的方铅矿,手可就按不住了,急不可耐地伸了过去,一张口,尽然要五五抽成!

百姓炼出来的铅和银,一半都要上交国库!

当地直接闹了起来,常斌派去的人早就料到,不知从哪找来一批打手,守着矿不让人进。

“要么,老老实实交矿税,要么,别想从山上挖出去一分钱!”

百姓全都哭天抢地。

魏铭去了那矿山看了一回,有七旬的老奶奶坐在村头哭泣。

她的孙子和曾孙都被打伤了,家里没有钱买药,外孙要报仇,还要同那些人打,老奶奶拉着他不许他去,“咱们不要钱不行吗?矿山都给他们,不行吗?”

“不行!”外孙斩钉截铁,“阿嬷,这是仇,得报!”

说完,带着一群人拿着刀枪,直奔矿山而去。

魏铭到的时候,那些人已经上山多时了。

老奶奶见他穿着书生的长袍,拉着他求他,“小官爷,救救他们吧,都疯了,都疯了!”

魏铭瞧着,心下生悲。

这已经不是矿山和财路的问题了,已经成了仇。

超越律法的征税,就是抢钱。

谁会任由宰割呢?

魏铭听了老奶奶的话,只能假称是官府派来的人,安慰了老奶奶,问了矿场的路,一路直奔而去。

他还没到,就闻见火烧火燎的味道,再一看去,烟气窜上了天。

在山里烧火何等危险,附近的村子就在山下不远,一旦吹了顺风,火势将一发不可收拾。

魏铭急急往火烧地跑去,却发现那正经就是矿场方向。

待他到了门前,瞧见里面乌烟瘴气,辱骂声、叫嚷声和棍棒相接的声音不绝于耳,所有人扭成一团,偏偏就是没人救火。

魏铭不晓得哪个是老奶奶的外孙,他只见那些人全都衣衫破烂,浑身是泥,有些头脸手臂还有大片大片的血污。

就在这时,不知道有人从哪搬来一摊子酒。

“都不要活了!”这人喊着,一下将酒坛子砸在了火旁,火势一下子,腾地窜了上去。

打架的人疯了一般,任魏铭呼喊救火,无人理会……

最后还是魏铭急急请里长亲自出面,才平息了祸端,灭了火。

虽没死人,但多少人受了伤,已经数不清了。

那些常斌的爪牙仍然盘踞着,老奶奶的外孙满头是血,恨得咬牙切齿,“我迟早让他们血债血偿!”

仇已经结下,早晚还要闹出事来。

魏铭从这一场并不大的抗争中,看到了整个仪真、整个南直隶,乃至也被派去了矿监税使的湖广、江西等地的情形。

只要矿监税使还存在一日,百姓与朝廷的对抗就不会消失。

叶勇曲等人,为什么就不明白呢?

他们眼里只有南直隶罢了,南直隶赢了,他们就赢了,湖广如何,江西如何,山东如何,没人在意。

第311章 弹压

魏铭把在方铅矿山看到的事情告诉了叶兰萧,叶兰萧听得直摇头。

旁的话并不多言,他同魏铭道:“明日他们要论计策,你同我一道。”

魏铭想着叶勇曲看见他定然不乐意,要同叶兰萧商量扮成叶兰萧的随从,不想茅亭外人影一晃,魏铭站起了身来。

“山长。”

叶勇曲从小路上走来,越靠近茅亭,越是皱了眉头。

他看了看叶兰萧,又看了看魏铭,目光最后落到两人之间的棋盘上,定了两息。

似乎是有什么话想发作,又压了下去,他口气冷淡地问魏铭,“魏生何不下山?”

叶勇曲虽然没明说放假是为了什么,但是他的意思很明显,尽量将秀才学子都清下山去,免得冲撞或者似魏铭一般,妄议朝中事。

“回山长,魏铭家不在此处,山下几位同乡暂时离去,并无去处。”

叶勇曲听了这话,倒也不好直接训斥他,叶勇曲不满地瞧了他两眼,“那便好生在宿舍里呆着,没事不要出来。”

这话已经十分严厉,魏铭若是不答应,只怕触怒了他,当下只好应下。

叶兰萧瞧着自家爹这副防备魏铭如同防备贼人的样子,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撇开魏铭目前的秀才身份不提,两个人在政见上相左,父亲却以山长的身份来压魏铭。他可以不听魏铭的意见,又为什么非要弹压呢?

叶兰萧再次看向自己的父亲,觉得他在自己眼里,似乎又不一样了。

——

魏铭被叶勇曲“勒令”留在宿舍里,这可是件麻烦事,而且叶勇曲突然找了几个小厮跑到他园子外头晒书。那些小厮抬着三个大箱子,几乎堵在了魏铭门口,魏铭瞧着,好笑得不行。

魏铭又走到了后门,看到后门有打理花草的婆子,见他要出来,一个个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瞧着他。

这么防备?叶勇曲到底在防什么?

魏铭回了屋,如常练了会字,不多时,院里来了人。

竟然是叶兰蕙。

自从沈攀出事之后,叶家怕叶兰蕙被非议,让她下山回到叶家的宅院里休养,她今日怎么又上了山来?

魏铭上前迎接,见叶兰蕙有些清瘦,精神头倒还行,身后带着两个书童,魏铭从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