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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祖(172)

作者: 妖妖不惑 阅读记录

赵泥鳅听到外头响起了呜呜的声音,听那动静像是女人在哭,屋里坐着三四个大老爷们,而且时间也还早,所以当时他并没有紧张或是害怕一类的情绪,细听了听还真是呜呜的哭得伤心,便说道:“哎?有人哭哩,该不是陈叔家的娃儿不好了吧?”

他说这话时自己也否定的摇摇头,老陈叔家离院子大门这边远着哩,便是他们家有人哭这里咋能听到?屋里的庆老汉点起了风灯:“出去看看,莫是有啥事要找人帮忙。”

有三个人便下了楼推门往外走,只有赵泥鳅活泛些,他从碉堡的二楼风眼里往外瞅,走到楼下的人便听到他大喊:“哎呦!是狗还是狼?咋那么多?”

漆黑的夜幕中漂浮起点点绿光,那呜呜的声音更明显些,仔细听能听到夹杂着动物的低声咆哮和喘息,庆老汉他们又调头回来,凑到风眼往外望。

“应该是狗吧?”从那绿光的眼睛推测少说也有七八十只,山里听说偶尔会有狼,但是从没听说过有如此大的狼群。

“你家养的狗夜里眼睛发光?”另一个人赶紧反驳,家狗是十分温顺的,农户夜里总是半掩着门,让它在客堂里找个角落睡觉,起夜时它偶尔还会护送一程,那温润的眼睛望着你湿漉漉的,哪像外头这东西看上去那么骇人。

“不管是啥,总是进不来的。”赵泥鳅看看高高的垛子墙,庆幸的拍拍胸口:“我去找伍哥过来看看,这玩意儿老是呜呜的听起来也闹心。”

赵泥鳅提着灯笼往内院跑去,碉堡楼上的人还在冲外头指指点点,庆老汉点起了过年时悬挂的串灯笼,把它支愣到大门外面去,想要看清楚这东西的全貌,不过它们似乎有些畏光,依旧躲在黑色的夜幕里,除了点点漂浮的绿光远了些,还是什么都看不清楚。

片刻后跟赵泥鳅一起来的除了伍哥和杨茂德,还有孙私娘和竹子,她们爬上碉堡楼往外张望,老太太眯着老花眼看了半天叹口气说:“唉,到底还是来了。”

“咱们这老林子里有这么些狼吗?”杨茂德诧异,他带人去打猎不是一回两回了,要是碰上这种狼群,别说十几杆枪,就是三四十杆枪也得撂那。

“不是狼,是山鬼。”竹子抿了抿嘴唇:“这东西不一定变成啥。”

山鬼是山林中的一种阴物,平日里总是以类似瘴气的形态出现,它容易被恶意或是怨念一类不好的东西吸引,多数被人看到的时候是大盘毛脸铜铃大眼的毛猴子,这是因为它吸收了人散发出的恐惧,那毛猴子看着面目狰狞十分恐怖,其实却胆子很小一般不会伤人。

而今天围在门外的这种东西,被称之为血嗥山里人俗称血狗子,传说是上古穷奇形态的子孙,容易被凶残的恶意吸引,乱世兵祸在厮杀战场上常常能看到,暗红色的皮毛绿光幽幽的眼睛,似狼似豹如果凑近了看,会发现那皮毛尖锐如刺猬,最重要的是它们喜欢吃人或是尸体。

孙私娘有预感会引来些不好的东西,但万万没想到来的会是血狗子,而且数量如此众多,现在隔着高高的院墙看起来好像挺安全,不过老太太知道等过了夜半,难保它们不会长出翅膀,就像竹子说的山鬼这东西不一定会变成啥。

“赶紧做些响炮儿,多多放盐。”老太太看了看黑洞洞的大院:“把人喊起来扎上火把,沿着垛子墙隔一段路点上一个火堆子。”

“今晚上是睡不成了,都起来守夜吧。”

吩咐完,竹子就搀扶着她走了,陈家大院的毛娃子才刚刚退了烧,她们还没来得及问,便听说了大门这边的事情,既然山鬼已经出现了,那就证明毛娃子身体里潜伏的东西,被削弱到能被它们窥视的地步了。

陈婶子和莫小年再次被赶了出来,杨茂德吩咐大家将过年时悬挂的灯笼都点上,她们也就帮着众人一起忙活,十一月的寒夜里杨家大院灯火通明,再加上垛子墙周边点燃的柴火堆,整个山坳坳里被映照成了浅浅的橘色。

响炮儿还没有做出来,杨茂德组织了一队人,举着火把手里敲打着破烂的铜盆铁锅,吆喝着发出声响来,那混杂在人群中的家狗也恢复了些精神,跟随着众人不时的发出一阵狂吠,但是不管如何驱赶也不肯离开灯火照亮的地方。

孙私娘关紧房门将外头的声音隔绝开,竹子坐在桌边用手指头沾了小碟里的赤红朱砂,然后在黄纸上勾画着符咒,这东西远比平日里画的平安或是请神符更为复杂。她常停下来想一想,用了十多分钟手底下一个玄妙而杂乱的纸符才算完成,近看犹有千头万绪让人发晕,不过远看能隐隐看出是个虎头的轮廓。

这符咒名叫宪章,通灵狴犴,在古时候常出现于官衙的大堂或是狱门上,有守护维持肃穆正气的意思,竹子将符咒折成一个三角小包,然后外头用红色丝线缠绕成网扣状,再将它悬挂在床铺正楣横梁中心。

最后从桌上倒了一杯凉凉的茶水走到小娃身边,她轻声问道:“还是不想说?”

床上的毛娃子没有动静,竹子叹口气:“本来不想这么做的。”说完她从头上抽出了细细的银簪子,用尖锐的顶端在手指头上戳了一个小口子,将两滴血滴入凉茶杯子里,然后用簪子搅拌了一下,奇异的事发生了,光滑的银簪子上居然沾染了略带红色的茶水,仿佛那不是一根簪子而是一根棉签儿。

她伸出手用簪子挑掉娃儿手臂上一小块绿豆沙,床上的毛娃子抖了抖,像是被人撕掉一小片皮肤一样抽搐着,竹子再问:“还不想和我说说?”

昏暗光线中床上潜伏的那东西像是在影子里张牙舞爪,竹子颦了颦眉再次沾了血水,用那簪子撬掉一块绿豆沙,屋里起了一阵阴风吹得她鬓角的发丝都飞舞起来,桌上的桐油灯恍恍惚惚的跳动着,孙私娘点燃手里的三支香,然后将它插到面前的香炉里,就见那一边冷风阵阵像要吹熄烛火,而这边青烟袅袅悠然笔直的伸向屋顶。

折腾了两三个小时,此时已经过了半夜到了一两点钟,竹子放下手中的银簪,满额头都是冷汗珠子,嘴唇苍白没有一丝血色两只眼睛却亮得怕人,她转回头对孙私娘说:“它还是不吭声,看样子不像是不愿意搭理我,而是有话说不出来。”

说完她再次看向床铺上的毛娃子,此时床上的小娃身上斑驳凄惨,那一个一个的缺口像是被人破皮剜肉,他四肢不停的踌躇着,偶尔睁开的眼睛血红血红的像是恶兽,看向竹子似乎想要将她生吞活剥。

“这感觉就像。”竹子想了想:“在给一条狗活活剥皮。”

因为它是狗,所以即便是再痛再苦也说不出人话来。

☆、大院子的夜

这边的沟通遇到了问题,杨茂德他们那边防范的血狗子也发生了变化,看看怀表已经过了夜里两点,伍哥常常做响炮儿倒也是熟手,土灰色的圆肚缸子,现在下头填上盐和泥土的混杂物,中间是用油纸封好的小包火药配比成的黄色炸药,如果想响动大上头依旧用多盐少泥的混杂物封口,要是想炸伤猎物上头便放些铁片、碎瓦茬子或是石子一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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