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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魂渡(102)

作者: 砚凉 阅读记录

凌祈挠了挠头:“你们宋掌门给了我令牌我才过来的啊。”

“……他给你,掌门谕令?”

“好像是这个。”凌祈从怀里掏了一把,“他让我带着令牌,然后把这个东西交给那里的太虚弟子——我没想到会是关师兄啊!啊来太虚观之后我一直在找他,没想到他躲在这种地方!”

凌祈仍然在絮絮叨叨说着什么,那边关朔原已经收了剑,脸色不怎么好看地走了过来。他低头瞥了一眼凌祈手上的东西,阴沉着脸说:“为什么你刚才没把这样东西拿出来?”

“忙着和你说话,一时没想起来。”凌祈一脸憨厚的笑。

关朔原沉默了一下,最后决定拒绝再跟这个二傻子说话,抬头看向我:“你呢?又是来查那个人的资料的吗?”

“啊不……我师父说要我把这个东西送到地落窟。”我拿出师父交给我的包裹,犹豫了一下,又拿出了之前一直攥在手里的几页纸,一起递了过去。

“还有,这生魂卷也一并还给你吧,我不需要了。”

关朔原接过包裹和生魂卷,只是简短“嗯”了一声,也并未多问。他先后打开凌祈和我带来的东西,匆匆扫了一眼,抬起头来目光复杂地上下打量了一下我们:“进来吧,这上面说,你们可以和我一起来。”

地落窟的大门和我之前见过的一样阴森。我还好,凌祈这个从来没来过这里的土包子从门口就没停止过聒噪。穿过之前漫长的洞窟,我们走进了那个白虎看守的朱门。关朔原没带着我们走多远,大概在第三进的地方就停了下来。

他先是把凌祈带来的包裹打开,里面是一封薄薄的信笺。关朔原把拆封过的信递给凌祈:“这是陆南亭给宋掌门的信,里面是两位掌门关于此次出征西陵城的各自处理方法的交代。因为涉及到门派辛秘,不能全部告诉你。但是里面陆掌门提到,你是弈剑听雨阁年轻弟子的杰出代表,恳请宋掌门让你观摩我太虚观所藏的弈剑听雨阁失传秘籍。这几日你可以自由出入这个房间,但是其他的地方不要涉足。”

凌祈点了点头,仍然满脸困惑之色:“关师兄,为什么你们太虚观会有我弈剑的秘籍?还是失传的……”

“不要问那么多。”关朔原冷冷道,“过去的那些事情,不是你我能涉足的。总之,你这几日就留在这里。蠢货,你接着跟我往下走,你师父让你带来的东西,有点麻烦。”

“……我不是蠢货。那个,我师父让我带来的,到底是什么?”

关朔原沉默着快步往更深的书库里面走着,他的面孔在地落窟内荧荧的火光中变得有些诡异。这个平时在外面只是有些毒舌的青年,每次进入地落窟的时候总是压抑得奇怪,我一路小跑跟在他后面,直到我们走入了很深的地方,凌祈再也听不到我们的对话的时候,关朔原才低沉着嗓音开口:

“招魂笺的第一手资料。”

“……什么?”

关朔原拿出了那个师父要我拿来的包裹,在我的面前慢慢打开。包裹里面赫然是几样我有些眼熟的东西——一块石头、一把剑、一支竹笛。

石头不认识,但是那把剑和那支笛子,正是之前曾经召唤出过重渊残魂的两样东西。

“招魂笺是太虚观禁物,关于它是如何得来的早已失传。就连宋掌门也只是知道它存放在地落窟中而已,没有人知道它到底如何使用。所以,那个死了又回来的太虚观弟子,才是因缘巧合之下在探索招魂笺的用途路上走得最远的人。”关朔原淡淡说道,“他走的每一步都是试验,流光旧城城墙石、旧剑、故笛,这些东西会被当做试验过程中的样品留在这里。包括以后的每一步——如果他真的走得够远的话。”

关朔原的语气只是陈述的方式,只是我却莫名从里面听出一丝刺耳。我有点不舒服地动了动,琢磨道:“我怎么听着你的意思是……师父并不是想要帮我,他只是把重渊当试验品,想要找到招魂笺的秘密?”

“不然的话,你以为呢?宋掌门真的不知道游鹤真人在做什么?你们两个这种小儿女的事,有什么资格改变太虚观的决定?”关朔原冷冷说道,“归根结底,不过是不影响大局的顺手而为,能顺便研究出招魂笺的秘密最好,如果没有,太虚观也不在乎他的灰飞烟灭。”

关朔原扭过头来,目光冰冷地注视着周围林立的黑色架子,那上面摆了一排又一排的书卷。我知道这里面有用灵魂书写的生魂卷,有记载了大荒和太虚观无数秘史的封存资料,只是那些东西仿佛是在这时候才在我面前展开他残酷的一面——历史、战争和大局,从来不在乎儿女情长,在那铁血的车轮面前,所有的柔情旖旎都会被残酷地碾碎,最后留下一组组苍白的数据。多年后,再没人记得有谁为此付出过什么。

“这里面藏着的,就是这样真实冰冷的东西啊……”关朔原仿佛是自言自语道,“你以为,那个懦夫为什么会在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信念彻底崩溃,甚至不惜放弃生命?那些外表看上去光鲜正直善良的……其实就是这样的肮脏。而我……从进入太虚观就被迫呆在这里,看着这些肮脏的东西,有时候我真的觉得,像那些普通太虚观弟子那样,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光荣地赴死,这样是不是还更轻松一些?”

他反手横过手里的剑,并没有拔剑出鞘,只是手腕重重地一抖,剑尖那端用力地顶到了旁边的墙上。隔着剑鞘,那一声钝重又沉闷,像是一声挫败至极的叹息,深深地在人生路上砸了个坑出来。

这个在外面桀骜高冷如同一枝刺玫瑰的青年,此刻终于是再次挑上了现实的重担。那骄傲的肩膀微微垮下来,这担子是从他进入太虚观开始就压在了肩上的,无人可倾诉,无人可替代,并将一直背到生命尽头。

这样的关朔原,有些让我心酸的陌生。

“可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话,就真的好吗?”我嗫嚅着说。

“你懂什么?”关朔原给了我一个冷冷的眼刀,“你这种人……从小就被呵护着长大,根本就不知道真相是多么残酷。这次出去才看到一点东西就被吓得傻掉,你这种人,难道还有资格教训我?”

“不是教训你……是的,我是没经历过什么事情,也不知道现实有多么残酷。可是就算我不知道,重渊他总是知道的吧?他和你一样看了这些东西,甚至他还比你多经历了一次死亡……可是他也说过,就算是知道现实有多残酷,努力有多无用,只要仍然抱有希望,无用的努力就是美好的。”

“呵,天真的念头,他根本就……”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师父,有没有上过太虚观的集体授课。”我不管不顾地打断了他的话,自顾自说下去,“我刚到太虚观的时候,入门弟子的授课上,我师父就曾经说过,天下修道有三家,分别是弈剑听雨阁、云麓仙居和我太虚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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