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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斗在红楼(846)

作者: 九悟 阅读记录

这个时候,皇室之中不大可能再出英明、神武的中兴之主。一代只会比一代差。这是历史规律。而以雍治天子的性情,晋王、楚王,不大可能是一个性情强势的天子。

新天子上任,必然是要刷新朝堂,烧几把火。但其意志力肯定不强。机会便在此时。

这些话,传出去,贾环和宁太师都要被治罪、下狱。私下谈论皇帝:大不敬。但话已经谈到这个份上,贾环不介意再谈的深一点,“学生有青云之志,斗胆问老大人,如何为宰辅?”

宁祥偏头,看着贾环,虚弱的笑一笑,指点道:“老夫在中枢十四载,历经武英殿大学士、文华殿大学士、建极殿大学士、中极殿大学士。”

这段自述的话,简而言之,宁太师当年在军机处从老四一直干成了老大,一共14年。其中,8年的时间在当老大:中极殿大学士。履历可谓相当的辉煌。

“彼时,朝争不断。于老夫自身而言,上善若水。君子无所争,固弗能与之争。内王外圣也!国朝至今,宰辅数十人,每一个人的道路都不相同。

于子玉而言,老夫有三条建议。其一,事功之路。子玉有治事之才,在地方作出天下瞩目的功绩,自可回朝堂中枢。其二,翰林、书院之路。子玉翰林出身,身后有闻道书院。若能执掌国子监,再担任几次提学官,会试主考官,自可入中枢。

其三,子玉文名达于天下。可学王荆公仰望。正所谓,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这就是曾经执掌中枢宰辅的政治智慧。他听过长子宁儒说过贾环的情况,能轻而易举的指出三条适合贾环的路:

第一,以政绩升官。第二,以团队、党派的旗帜、领头人,进入中枢。第三,养望。沽名,待天子诏令。贾环现在才十四岁,很大概率可以熬死晋王或者楚王。至于,雍治天子,自不用说。

各有侧重点、优劣。如何抉择,看贾环自己的选择。

贾环用心的记了,起身,再次作揖行礼,感激道:“学生谢老大人教诲。今日之惠赐,环终身不敢忘。”

宁祥虚弱的一笑,道:“今天说了这么多的话,我有些乏了。子玉,你去吧。”

贾环心中感叹,再行一礼,告辞离开了宁老先生的院子。

贾环看得出来宁太师已经是油尽灯枯,葬礼只怕不远。便以研究官场笔记的名义,闭门谢客,暂留在宁府,再缓几日去金陵。受了老太师这么大的恩惠,吊唁,他想参加。

三月初三,宁太师在一场小雨的傍晚去世。头七后,贾环带着长随胡小四、四名锦衣卫校尉北返,离开广信府永丰县。

沿途经过驿站,过南昌府,与文会数场,停留两日,认识江西布政司众官员。再过九江府,与刘知府谈了半日,于三月十八日,买舟东下,前往金陵。

“哗——”

宽敞的楼船在长江中,顺水直下,平稳而快速。九江段至金陵段,航道通畅。不像宜昌三峡段: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

以贾环的身家,自不会租一叶轻舟往东,而是购买了一首中等楼船。此时,他在船厅中灯下,阅读着宁老太师的官场笔记,沉思着。窗外,一江明月碧琉璃。

笔记中记载着这样一个事例。世宗朝间,宁太师在陕西凤翔府扶风县中为县令,有一个村子交不起皇粮赋税。粮长催逼,差点闹出民变。有幕僚建议宁太师搜捕为首的民壮,刁民也。但宁太师没有听从,而是撤换了粮长,以里中老人担任。收了五成钱粮,再以粮长家资补一成。事情得到解决。

宁太师的心得:第一,要做事,不在于改变制度,而是首先要得人。他以里中有威望的老者收税,事情得到部分解决。第二,要爱惜民力,不要催逼过度。官员代天子牧民,是百姓的父母官。第三,天之道,损有余补不足。调理阴阳,不外乎是这样。

贾环轻轻的呼出一口气,合上宁太师的官场笔记。真知灼见。

当日,在九江府,龙江先生说他的缺点:没有在州县做事的经验,根基不稳。有这本笔记,足以弥补个七七八八。

想到这儿,贾环又想起这次永丰县之行:大有收获。解决了他心头以来的几个问题。日后的局面,豁然开朗。只是,宁太师已经亡故。这是一位非常睿智的老人。

“唉…”

贾环轻叹了一口气,将心中哀伤的情绪稍稍收敛。生老病死,谁能避免。任你王侯将相,叱咤风云,都免不了。这份恩情,他只能回报在宁太师的后人身上。

当年,湖广巡抚顾璘,以要犀带增张居正:君异日当腰玉,犀不足涸子。

他若系玉带,必定如同张江陵照顾顾家后人一般照顾宁家后人。

贾环遐思时,门外响起敲门声,胡小四进来,提醒道:“三爷,到子时了。”

贾环点点头,脱衣睡下。三日后,船只将会到金陵。他会见到两年多未见的薇薇。心中,期待感,骤然而起。

第六百三十九章 薇薇的惊喜

三月二十一日,凌晨五点许,东方既白,月明星稀。已经是春深,金陵城隐约在望。

贾环在船舱内来回走动着,时而推开船窗,在窗边眺望着金陵。去江西时,路过金陵,因急着赶路,受到龙江先生心情的影响,他似乎没什么感觉。

而此时,他却是心潮起伏,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她,薇薇。

雍治十二年,在苏州的初识。他在太湖上吟诵的那首诗:青衫少年无人识。在陈家大船上的认识。她仿佛如他的脑残粉。

想起在清明时节那纷纷的小雨中,在苏州城里的闲谈。她追着他一起返回金陵。

“我想回金陵,不行吗?”那说话时的动人神态,明丽的容颜带着一抹难言的妩媚风情。

想起,花魁大赛时,在莫愁湖上,她的亲近。在众目之下,坐在他的身旁。香风袭来,一双星辰般的明眸看着他。明丽不可方物。

还有,他凑近她脖子说话时,她的娇羞。肌肤、脖子、耳根正在变得绯红。美丽无端。

想起,她搬来住在他位于武定桥和安街的斜对门。想起,他写给她的美人词:造化可能偏有意,此花不与群花比。

想起,同游秦淮河上,她单独唱曲子给他听:子不我思,岂无他人?狂童之狂也且!

想起,他夸赞她是大青衣,在船厅中录下“人生若只如初见”的词,想听她的声音:雍治十二年秋,与美泛舟于秦淮河上。试填新作听新曲。

想起,她直白的问他:贾郎可愿为我赎身?,想起她因他的沉默而哭泣,转身离去,丢下一句:贾环,我一定会让你这辈子都记住我。

想起,他给的五年之约。想起在将要北返京城之间,他约她再次在冬日泛舟秦淮河上:做一些我们终身难忘的事情,这才叫情调。

想起,教她唱的“让我们荡起双桨”,“女儿情”,想起她的温柔缱倦,想起在金陵码头前,歌彻长江的送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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