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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身饲龙(229)

作者: 葛巾 阅读记录

高灵钧笑着又给了那大嫂几个铜钱,起身陪侍宋霑和李知珉,骑了马缓缓而行,苹果花香馥郁飘动,空气十分宜人,三人转入后山,果然看到后山又有一座吊桥接着,才能往上到达山庄的顶部,远远看去那山庄,也彷如一座石堡一般,颇为坚固。

高灵钧啧了一声:“竟是个深谙兵法的,难怪不怕收留饥民流民,这儿吊桥一收,任你千军万马,也奈何不得他们半分。外边庄子又有护城河,桥板一抽,庄子也进不来,两道障碍,再加上那石堡肯定也十分坚固,里头再囤上几年粮,任外边怎么翻天覆地的打,这儿真心能舒服养上几年,底气充分啊。”

宋霑笑道:“没听说是应家吗?这儿离范阳虽说有些远,但却并非兵家要地,战火难及,因此流民们也不少往这边逃的,想来是应家留的一手后路,应钦手下九个义子,能征善战,骁勇无敌,没想到居然也有女儿了,大概也是收养的。”

李知珉默默无言,驱马前行,却忽然眼前一花,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他眼明手快,伸手一接,已经接到一个小小的花环,他微微有些愕然,抬头一看,却看到头顶上十分结实高大的树浓密树冠中,搭着一间小小的树屋,有两个娃娃从结实的树屋阑干上探头看下来,两人都粉妆玉琢,四只明亮眼睛仿佛幼鹿一般的水灵灵的,十分好奇地看着他。

而后头已有个仆妇模样的站在两个孩子身后,轻轻叫道:“哎呀对不起,小娃儿不懂事。”

那两孩子中较大的男孩子却十分活泼好动,大叫道:“马!我要骑马!观音奴,我给你拿花环去!”

那仆妇只来得及喊了声:“啊呀小爷!不可以!”那男孩已经身手敏捷的翻过阑干十分大胆地向李知珉身上扑了下来。

李知珉十分愕然就已将那男孩抱了个满怀,感觉到孩子身上微微的汗味和热乎乎的身体,那男孩丝毫不怕生,咯咯笑着,一刻不停的身体里仿佛充满了活力,他转过身来,学着他将双脚跨在了大马上,驾驾了几下,见那大马纹丝不动,有些无趣,抬头对着上头妹妹道:“观音奴!这就是舅舅带我骑过的大马!等你病好了,叫舅舅也带你骑!”

上边叫观音奴的女孩儿被那仆妇牢牢抱着,看着不过一岁多两岁的样子,应该才会说话没多久,只是会娇嫩地拍着手笑:“马!马!花花!花花!”

李知珉看着那女孩犹如花瓣一样娇嫩的脸和湿漉漉的大眼睛,一颗心仿佛化开了一般,伸了手将那小小的花环往上递。

他本就身量颇高,又骑在马上,很轻松便将花环递在了观音奴手边,观音奴却没有接,只是抱紧了乳母,只是怯生生地盯着他。

这时李知珉怀中的男孩忽然叫了声:“阿娘!”

他转过头,看到那吊桥头上,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一个戴了风帽披着披风的女子,身后跟着几名玄衣护卫。

李知珉整个人僵立着,感觉怀中的男孩子胆大包天的往马下就跳,连忙护住他的腰,将他扶着下了马,然后欢呼着跑了过去扑进了那女子怀中,头顶上树屋里,那乳母也抱着孩子,从树一侧搭着的木制阶梯,稳稳地走了下来,往那边走去,只有小女孩一直转过头,好奇地看着他。

两人隔着路,遥遥相对。

银狐风帽下雪白的毛遮着大半个脸,只露出一个尖细的下颔,腰肢纤细极了,仿佛瘦了许多。

李知珉深深地看了她两眼,并没有上前,而是驱马转身,带着人离开了。

一直行去了数十里路,那花香仿佛都一直在鼻尖萦绕,许久以后他才发现,原来是因为自己不知何时,将那小小花环放入了自己怀中。

他曾经以为这是他人生最难的时刻,然而从那一天起,他似乎都已无所畏惧。

第180章 行刺

战事开始后,范阳这边也开始兵力调动频繁,应钦和他的义子们带兵四处调动,甚至可能一年半载都不能回来,范阳城常住着反而不大安全,加上天气太冷,对观音奴养病不利,应夫人便索性带着赵朴真南下,到了这处较为僻静安全的地方,又带了不少精兵护卫守卫,日子过的倒也安静,因着路过的流民多了,收留了几个,名声出去后,投奔的流民越来越多,她也就费了些心思给路过的人都歇歇脚,救助一二。

没想到这就路遇了李知珉。

看到的第一个念头,她以为终于被找上门了,然而对方眼里的错愕显示了这实在是一场偶遇。

春日里的苹果园芬芳热闹,那人站在那里,却孤拔不群,仿佛身上还带着战场上的金戈铁马的冷峭气息,与那明媚春光格格不入。

她等着雷霆一般的责问,甚至准备好了解释和拒绝。

然而他放下孩子,回身转马走了,什么都没有做。

她松了一口气,心里却不知为何,涌起了更多的是怅然若失。

过了半个月,应无咎带着应无悔顺路过来探望她,说起秦王,赵朴真才知道那天遇到的李知珉,面对的是多么难的局面。削权调兵,生母被禁,亲妹和亲,他大概没有时间来计较她这个卑微的逃妾。应无咎搓手叹道:“真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听说他大部队到了灵武,朔方节度使拒绝让他领军进城,说如今无战事,只让他住在都督府,显然是要架空他,然后他的手下直接宴会上将朔方节度使绑了砍了头,理由就是他对秦王不敬!”

应夫人在一旁噗嗤一笑:“好一个理由!朔方节度使是齐隆吧?是个混不吝的,想不到这次碰上个硬钉子,大概以为秦王年轻斯文,却忘了他可是堂堂正正的嫡长子,一品亲王,一个不敬就可以杀人。”

赵朴真道:“朝廷没有问罪吗?”

应无咎道:“灵武离洛阳这么远!等消息传到,齐隆的尸体早就凉了,整个朔方军已经全落到了李知珉的手里,还全打乱整合过了,不听令的听说全就地砍了,朔方都督罗绍坤屁都不敢放一声,立刻将军权拱手奉上,默默躲一旁了,朝廷那边能怎么样?顶多御史嚷嚷几句秦王擅杀大将,图谋不轨,如今整个朔方兵权全落在他手里,又是战时,皇上再生气,明面上也不能怎么样,否则就是要真逼反了他了,这一步实在太妙了,他从前就有打退突厥的大功在,又镇守长安拒敌有功,之后服从圣旨离开长安,驻守灵武,以一品亲王的身份杀一个不敬自己的节度使,人已经死了,什么罪名还不是随便扣,朝廷也不能真就为杀一个节度使就和他这真正有战功的正牌皇子计较什么,谁知道是不是皇帝的意思呢。”

应夫人笑道:“对,明面上,人们可都以为皇长子,是皇上最信任的人。几个节度使们,都以为秦王杀朔方节度使,是为了震慑其他节度使,果真是高招。皇帝和崔氏肯定气得要死,但是也没办法,调兵和临汝公主送去和亲的主意,必然就是崔氏提出来的,所以秦王才下此重手,想来心里憋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