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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子血/罂粟花开(87)

作者: 周梦/周坏梦 阅读记录

“菊子以为,陛下早胸有成竹。”花重微笑道,“就让菊子胡言乱语,扰乱下圣听如何?”

西日昌大笑,连带我也晃了晃。“先生请讲。”

我疑惑的望向苏世南,却见他垂首沉思,估摸也被西日昌顺带骗进去了。西日昌嘴上说战帖烫手,其实心里早有主张。他是想听苏世南和我的想法,显然苏世南没有好建议,而我连建议都没。

只听花重道:“这本是陛下的姻缘事,追其根源,就是陛下要娶,有人不乐意。陛下使臣已然完成了纳征,接下来就是请期和亲迎。事有急缓,这边快了那边就慢了,陛下定下了婚娶之期,举国筹办。江湖绿林的事儿,难道就能挡了二国联姻吗?菊子想,一个拖字罢了。武林高手对决都有改期,你找我斗武,我便接了吗?以陛下之英武,自然是反客为主,叫他们给陛下先呆一边凉快去,等陛下锦帐春浓绣衾香暖了再说。”

西日昌松了我的手,掩嘴而笑。

花重浅笑道:“陛下就不要寻菊子开心了,这都是陛下玩剩下的。”

西日昌敛笑,正色道:“先生说些朕听了不笑的吧!”

花重微一点头,而我此时方知,西日昌并非请花重谋,而是请花重论。

花重之论仅针对南越。

政治上,南越长期以固守为国策,与大杲联姻虽然被动,又符合国策。

军事上,二国联姻后可与西秦形成东西格局,撼动三国鼎立的局面。但南越的有智士人无不明了,一旦被西日昌得逞,挟二国联姻修好之势出兵西秦,西秦亡后就沦到南越了。

民生上,南越刚逢洪灾,南越百姓渴望回到安定,相对富足的生活,也期待二国联姻,有一个强大的北邻做和睦亲家。

南越王个人则是个软耳朵,花重只说了一句,王不足为虑。

我听后再次感叹,高谈阔论,却只字不提南越王之外任何人名;坐筹帷幄,却深明立场片语无过犹不及。花重之论恰到妙处。

果然西日昌叹道:“先生心意,朕已明白。虚名可抛,虚名又必须持。”

花重起身,对他一躬身后,竟转身走了。苏世南投了西日昌一眼,连忙出殿相送。

我望着二人背影,西日昌的手悄然按到我后腰。我侧面,他道:“改日你到他那儿奏一曲琵琶。”

我愕然。

西日昌笑了笑,莫测高深。

从这天晚间开始,我又多了一事。西日昌破了不与我交手的惯例,于实战中指点我的武艺。

秋狩路上我死记硬背的罗玄门武学,终于活灵活现起来。只是我依然不是西日昌对手,每晚耗尽体力后,跟着被抽空气力。

卷十一;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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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玄门的武学心法以一字概括,杂。我估摸罗玄门的创始人就算不是饱学鸿儒也肯定武学渊博。和天一诀的深玄不同,罗玄门武学大多都极易上手,但要练到精深就得看个人道行了。

控音不算,匿气和手速都是这样的武学。很多在正教明派眼中不伦不类雕虫小技的武学,在罗玄门都得到了光大。因为罗玄门将它们串联,由博返约了。

“真正的武学没有门第之分,正如最高明的武学就是打架能打赢的功夫。”西日昌说这话的时候,他又一次打赢了我。

我们的肢态很暧昧,我单膝跪地,一臂被他反扭,而他躬着身,长发拂落在我背上,腿贴我后臀。

“再来!”他松开我,我立时弹身而起,翻飞的身影,迅捷的拳脚,再次与他相交。

如果说我的身法轻灵诡异,那西日昌的身法就不是人的身法了。多变异态状似妖,极速的时候,他会化出残影,而且西日昌还具有苏世南后发制人的眼力。每次交手不过数招,我便穿插到他的残影上,而他则乘机背后偷袭,瞧得极准,拿得极稳。身为上元期的武者轻易被人擒拿,本是耻辱,但我没有任何挫败感,有的只是疲倦过后的充盈。败于天下第一“杂”的门派掌门人手上,贯通了我过去多年的武学。

我们都知道,罗玄门之战不可避免,早晚将面对南越一等一的高手。所以我一次又一次失手被擒,又一次再一次努力与他游斗。

对所有不知情的昌华宫宫人而言,帝皇的寝宫每夜都传出长久不绝的扑腾声,这躯体相撞的肉碰声,很令人浮想翩翩。这些宫人也包括了胥红。

胥红也就是胥嫔,我凉了她几日后,她倒变聪明了。她问了宫人,学了孙文姝的每日行事。一早来向我请安,我在昌华宫,她便过来服侍。起初言语还有些羞涩,动作还有些僵硬,而后逐渐寻常,只有望向西日昌的眼神始终未变。

每日早晨,她都见我腰酸背疼的起身穿衣,拖着脚步出门。每日入夜,她都被支走,她走得很慢,那速度同西日昌修我房子有的一比。

有一日胥红终于忍不住问道:“大人就不累吗?”

我道:“很累。”

胥红当即跪下道:“红儿愿为大人分忧。”

我笑了笑道:“那你会被陛下打死的。”

胥红惊住了。

我不再多说,夹着宽长的檀木盒去了太医院,盒子里装的是永日无言。应了西日昌的事,已然迟好几日。卫尉的事还勉强能应付,但每夜被西日昌操练到筋疲力尽,根本提不起力再去干别的,现在我总算适应了,是时候找花重了。

太医院里,苏世南不在,苏堂竹正在同左荃珠研制药品,见我来了,二人都很高兴。一听我来找花重,小苏太医就黯了神色,而左荃珠却更高兴了。

“花先生昨儿刚说起,宫里样样好,只少些能说话的,不想大人今儿就来了!”

我不想与这女子多言,微一点头,就跟接引的宦官走了。

午后的太医院偏院,花重正在闭目养神。他依然一袭青衫,腿盖毛毯,倚在亭中栏杆上。他的侍人见我来了,正要叫醒他,被我止住了。

我坐于亭中石椅上,打开盒子,取出永日无言,以最轻柔的手法,起音弹琴。

枇杷花下,碧玉深藏,红笺自写。谁知朝朝夜夜庭台上,为雨为云为那般?

这是西秦前朝名姬的名曲,只是我没有吟唱,琴色还奏得十分低柔。姬人借古叹今,我借曲抒意。我与花重一样是叶少游的友人,一样藏于大杲皇宫,但不一样的是,我与大杲与西日昌已命运纠缠,而花重却一直把握着他的命运。我无法确定他来到大杲是单为叶叠,还是为他自个,我估计连西日昌都无法确定他出谋献策的真正原因。

我没有用匿气,更不敢用气劲,只以寻常态。花重的体弱,更甚女子。上苍在这一点上是公平的,它赋予了花重睿智,同时也取走了他的健康。

一曲奏完,花重依然阖目无动于衷。我无声而起,收拾起琵琶转身离去。出院前,我才听到他的低语:“替我谢陛下。”

当晚,苏堂竹来见西日昌,转述了花重的言语。花重说他来大杲寻得良医,他听从医嘱定居盛京,此外请西日昌将太医院女官左荃珠赏赐给他。花重赞道,此女粗通医术,一派天真烂漫,有她医护,他能得养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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