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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子血/罂粟花开(83)

作者: 周梦/周坏梦 阅读记录

我闻后叹曰:“现在倒不觉他气傲,貌美却沧桑。”

西日昌道:“其实心气还有,就是更通透了。”

我默默想了很久,也明白了西日昌为何摘我面纱去见花重。花重因绯闻失了南越王重用,而西日昌此举即表明他不屑南越王行径。

次日一早,西日昌携我再访花重,这次更好,花重直接请童子引我们入书房,而他一动不动伏在榻上,看似病情更重。西日昌面色微变,上前道:“花先生这是怎么了?”

花重苦笑道:“昨夜没睡好罢了。”

西日昌凝视他片刻,沉声道:“朕很少服人,今日花先生却令朕敬佩。”

花重目中闪过奇光,却叹:“菊子尚何言哉?”

当下,西日昌宣来苏堂竹,卷花重于被褥,打包走了。花重的几位侍人这才知西日昌身份,一并被装了马车。

西日昌携我回马车后,长叹不已。问他为何而叹,他反问:“若名士花重被传淹潭见我后病逝,你说我如何解释?”

我一怔,若真如此,西日昌将百口莫辩。就算世人相信花重确实病故,但西日昌也脱不了干系。叶少游的这位名士友人着实了得,他分明有求于西日昌,却不落下风。最后花重嘴上道菊子还有什么话可说,其则褒了西日昌一把,还了帝皇颜面。西日昌能看懂他的用意,他已然是什么都不用说了。

花重比万国维与西日昌的对话更深玄。几日后,经苏堂竹一手调治,花重被请入了西日昌的马车,我听到了真正智士的言谈,首句就石破天惊。

“花重蒙陛下恩治,知陛下并非舍仁黩武,因而大胆谏言,陛下当归还唐洲三城。”

要西日昌归还唐洲三城,不啻为要豺狼吐出口中的肥肉,果然西日昌立刻变色。“先生可知你在说什么?”

我替花重暗捏把汗,花重却云淡风清,仿佛述家常般,继续道:“今四海将乱,三国相持变数莫测。陛下承父兄之业,王霸一方,广纳贤良知人善用,惟缺一面旗帜。”

西日昌敛怒,正容以对。我便知花重说中了他的心事。

“这面旗帜名曰师出有名。但凡成大业者都讲究名正言顺,陛下继承大杲帝位不正是明帝病重托后,兄亡弟及?”花重微微一笑。

西日明之死,从来都是大杲忌讳的话题,然而花重不仅当着西日昌的面提了,还说得如此美妙。我默默跪坐一旁,心道,花重此人无须我为他担忧。

西日昌亲自为花重斟茶。花重谢过,置茶案上,又道:“事求合理,功乃成,且用力少而功多。世人莫不奔命于仁义,唾弃强暴背德。陛下对贞武皇后情重,虽谈不上仁义,却也有情,要了唐洲三城则无情。”

“依先生言,朕该当如何?”

花重澹然道:“贞武皇后原出西疆,本是黎族贵胄,陛下想要的应是西疆。”

西疆太远了,要了也无用,但西日昌却笑了。我心下再叹,原来花重口中的西疆是代指西秦。

花重以平静面容,细如涓水的语调道出了一幕比蛮申水灾更可怕的灾难。民心所向,众望所归,民心背离,众叛亲离。破坏要彻底,而破坏之重在于人心。西秦本就没多少善名,就让它再坏点,坏到贪官污吏沆瀣一气鱼肉百姓。此消彼长,西秦失心,大杲则以当世最强者的仁义之态,收服人心,侍机后动。

我听后只觉冰冷,但花重最后道:“早晚的事,西秦不正并非一年半载。贞武皇后若在,她肯定洞透,黎族被屠正是西秦失信。”

我投他一眼,依然如初见的宁静。

西日昌听完后不露声色,只道:“听先生言,收益匪浅。”

“不敢。”花重立即答复。

西日昌再问,花重却一概道,菊子不知。显然他是不想说了。

连我都想继续听,西日昌自然也很想听下去,他道:“先生不用顾忌,有话尽管说来。”

花重躬身道:“菊子尚有自知之明,空谈仁义道德还成,论及其它,那是远不如人。”

西日昌失笑,随即大笑。我惟有感慨,此二人算一拍即合。西日昌本就背地里干尽祸殃他国之事,花重更准确的予之定位,表面上一定要光鲜。

花重被苏堂竹接去了另一驾马车,西日昌在帘后望他的背影道:“此乃国士,可惜了……”

可惜花重体弱,天命无几?还是可惜花重来自南越,存心叶叠,无法重用?

忽然西日昌搂住了我,道道:“我令苏堂竹传了蓼花旁的武学。”

我毫无意外。我自个曾领教过西日昌的绿光断魂,那种搜挖心底的恐怖滋味,至今后怕。同为罗玄门下的苏堂竹或许不会绿光断魂,但以小竹和善可亲的外表,在蓼花不备的情况下使出催眠手段,还是极容易的。

所以我反问:“她不适合?”

西日昌道:“天下绝学,落在寻常人手中,只会断送性命,好在她并不清楚你教的是什么。”

我一点头。

“我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到手的东西,有些人不费吹灰之力,轻而易举就得到了。”西日昌捏着我的腰问,“这是为什么?”

我僵了身子,原来这几日的光景,他一直在等我主动开口提叶少游,但我怎么那么笨,居然错过了。

腰际忽然一力袭来,我软了身子靠在他胸前。

“这是为什么呢?”他在我耳旁吹气。

我勉强道出二字:“断义。”

“总算你还不糊涂。”西日昌笑声渐没,“今日我真的很高兴,你能叫我更高兴些吗?”

我转身而笑。这是个赤裸裸的要求。他需要我填满他,他的真话假话都是一样的,甚至还可能恰好相反。

华服散开,衣裙褪身。男人被压于女人身下,平稳的马车也颠簸。我看不到他的神情,因为我背对着他。我不用掩饰自己的表情,而他也不想看。

他其实是不高兴的。他不高兴并非花重,也非为我,而因他自个。花重还有很多话没说,但他说的话已经足够西日昌追根溯源。其中最打击西日昌的是花重以为西日明的某些方针是正确的,比如塑造强国威望,高举仁信之旗。正因为西日昌意识到了自个的失策,体味到了花重的分量,才会不高兴。强者最讨厌被人摆布,帝皇更厌恶被人踩到尾巴,而西日昌听得进逆耳之言,所以这一下尾巴被踩,他就要发泄了。

我却有些高兴,花重让我觉着西日昌并非不可战胜,弱者更不是注定被强者鲸吞。花重为西日昌指了一条更宽广障碍更少的道路,也为我解了一个心结。我其实也征服了我身下的男人。他占有我的同时,也被我占据。他把我吃个干干净净的同时,我何尝没有吃他个通通透透?

这个当世最强武,有着登徒子外表的帝皇,在我身后细细吐气,在我身下任我撷取。但是这个男人确实很强,他说没一顿吃饱不无道理。不知过了多久,汗珠从我身上滚落,身体开始释放危险的信号,我以意志强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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