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撩夫记(297)

作者: 浅墨染雪 阅读记录

他的声音硬邦邦的又没什么情绪,如走程式的机器般,顿就破坏了婠婠心中的怅然和涩意。她“嘶”了一声,道:“我说夜大人......”

想到以后说不得就要东躲西藏,有官家那莫名其妙的示谕,怕是要摆脱不得夜远朝了,以后常见常往的再称呼大人很容易暴露。于是婠婠甚有远见的换了个称呼,“我说小远啊......”

夜远朝将视线移了过来。

婠婠又顿了顿,道:“远哥?”

夜远朝那对眼眸黑的发沉,看不出什么情绪。他看了婠婠片刻后,道:“阿直。”

婠婠听得一头雾水,不由出声表示了一下疑惑,“啊?”

夜远朝转回头去,道:“远朝此名为官家所赐,我本叫阿直。”

婠婠的嘴角微微一抽,问道:“名是官家赐的,那姓还是你原本的?”

“啧啧”几声后,婠婠又道:“我姓明,你姓夜。我叫婠(弯),你叫直。冲着这名字,咱俩合该喝上一壶。”

冲这名字便天生犯冲!夜远朝斜睨了她一眼,甚无好气的道:“里面有药酒。”

婠婠正想着这么冷的天气,偌有一壶温好的酒水就好了。听夜远朝这样一句,心中便微微有些异动。里间确实有外伤药酒。外敷的药材内服,八成是会中毒的。不过她不怕毒,自然是敢下那个口的。

酒这东西就是神奇,不用喝,单单是提到,气氛就略略的融洽了一点。

婠婠回头看了看里间的动静,又转回头来,商量道:“直儿啊,汴梁城危险。”

话音落下婠婠就觉得有些不对。这般儿化音严重的叫法,用到这个直字上登时叫人联想到了“侄儿”。

夜远朝的脸沉的好似锅底,婠婠甚至听到了他双拳紧握出的骨节声音。

婠婠摇头啧啧:很好,里面吵翻天,他们俩在外边再打上一场。

窝里斗能斗成这样,也是一桩圆满的奇闻。

夜远朝紧握的双掌又松了下来,硬邦邦的道:“便是危险,你也要留。”

他居然能顾全局面,忍住手不打架。婠婠十分意外,于是换了一种敬佩的眼神和语气,继续的打商量道:“你难道不想回家乡看看?”

天门中有夜远朝的资料,但对于他的出身只寥寥几笔。

地门惯来有从慈幼局中遴选幼童的常例,那般出身的人最是适合做暗卫。夜远朝便是其中一名。说来他与她前世的身世倒是一样,都是孤儿。

在前世那个世界里她是孤伶伶的,仿佛与一切都没有关联,所以她才对家乡有着一种逾于旁人的执念。她觉得那里的某一条路许就是她的亲人们走过的,某一家店许就有他们光顾。

她觉得那个地方是跟她有关联的,虽然她并不能清楚明确的知道,但那关联是存在的。

夜远朝却仿佛没有她的那种执念。他并不做声,面上的神情也没有什么变化。

婠婠再接再厉的道:“你不记得自己的家乡?”

“蜀中。”

“啊?”婠婠一愣,随即一阵恍然,“所以那次在宫里,你问我蜀中下不下雪?”

婠婠话中的商量之意淡去了,换做一种鼓动性十足的意味儿,“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夜远朝转过了头来,盯着她道:“你不能离开京都。”

这次他的口气不光是硬邦邦阴沉沉,还带了警告之意。婠婠的耐心快到了尽头。她能不能离开京都岂是他想拦就能拦住的,既嘴皮子不能解决,那到时候凭拳头解决就是了。

最多就是麻烦点儿,从此身后要多个跟屁虫。

嗯,对。跟屁虫!

婠婠对于自己封给夜远朝的这个新定义莫名暗爽。夜远朝见她这神情就觉拳脚发痒,待要讥讽几句便听外面遥遥的传来脚步声响。

那是一群人,且都是练家子。

夜远朝的神情立就一肃。婠婠显然也是听到了。两人禁声,仔细的听了听,确认了方向和距离后皆都起身来,一前一后的往里间行去。

这处暗桩点是有其他出路的,婠婠叫众人先行撤出,由她留下来拖住那些追兵。对于这一点众人都没废话什么。此时婠婠身上没有伤,又是这些人里武力值最高的。她留下来拖住追兵最是合理。

自然,这些人中多数都是不信任婠婠的,留她下来亦是出于警惕。

澹台灵的气力已然恢复了些,她撑起身体来,道:“我们留下同大人一起断后。”

几位锦衣捕快没有出声,但都一脸的“与大人同进退”。

婠婠按了按额角,道:“都这个时候了,别矫情。若不是为你们,我都不会过来。”

这般实在的话说出来,薛呈便深深的看了婠婠一眼。而后他道:“我们还能去哪里?今夜实在憋屈的厉害!不如各放讯号召集余下的人手,杀回去硬拼一场。”

顾长生道:“怎么硬拼?官家崩逝,有那遗旨在,秦王名正言顺。杀回去就是造反,这不更是给了人家砍咱们的理由。”

澹台灵亦是说道:“此刻我们身上怕已经有了罪名。便是那些证据还没有被抹掉,我们也没机会去找。”

大局已定,秦王如何会容许他们有那翻查的机会。此刻他们这些人怕早已被定了逆犯罪。回去是万万不能的,可是要走又能走去何处?

☆、第二百九十九章 脱了!

诸人一时不语,婠婠催促道:“换个地方再议,那些人走近了。”

薛呈默了默,甚有破釜沉舟之意的说道:“皇陵许是有出路。”

官家崩逝,几日后将葬入皇陵,这几日那地方将是一处忙碌之所。算不得最危险,却也不是符合常理的藏身处。不符合常理那就是安全。况在那地方,他们也能送一送官家,一尽心意。

听得那些脚步声靠近了驿站,夜远朝当即道:“走。”

决定了去处,诸人皆干净利落的自另一处出口撤了出去。只剩了天门的几位与夜远朝依旧立在远处未动。

婠婠向澹台灵道:“你们都有伤在身,我独自一人反而好脱身。”

澹台灵与几名锦衣捕快皆看了看夜远朝,心中清楚这位没走是打算一同断后。由他留下,自是比他们这些人要有利。于是澹台灵几人也就不再拖拉,以最快的速度退了出去。

婠婠向夜远朝道:“你也走吧。”

夜远朝道:“若来人使那个困阵你当如何。”

婠婠立刻改了主意,道:“多谢。”

夜远朝没有应声,他抬腿勾过一条长凳来,面向着井壁入口处的甬道抱肩而坐。

他坐的稳当,婠婠却忙的好似一只陀螺。她先是关掉了井壁之上的机关暗门,然后忙手快脚的毁掉了暗桩点中的东西,重要的如消息卷宗,不重要的如纸笔家什。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她并不能确定哪一样东西会留下线索。若是可以,她连个渣渣都不打算剩下来。

当婠婠抓住一瓶药酒的时候,略略有些犹豫。耳听得那些脚步声才刚贴近外面的驿站,婠婠便走到唯一剩下的那条长凳上坐了下来。打算一边休息一边喝上几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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