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乒——！”
他们双方都熟知对方的招数，因此所有精心设计过的剑招，以及所有的阴谋诡计都派不上用场，他们的比试全靠蛮力以及惊人的专注力，拼命寻找着对方可能出现的，一刹那的漏洞。
耳边激烈的交斗声、以及呼啸的风声令晏子殊慢慢醒来。在昏迷前，他就似乎听见了卡埃尔迪夫的叫声，但是没来得及确认，就晕了过去。而现在，他清楚地看到，卡埃尔迪夫正与挟持着他的魔王战斗着，而且，就在他努力地想要发出声音，阻止他们战斗时——
“嗤——！”
卡埃尔迪夫像迅雷一样疾速刺出的剑锋，狠扎进“魔王”的左胸，简直让晏子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魔王”似乎也难以置信自己会被刺中，卡埃尔迪夫才是虚假的啊！
难道说—一
“魔王”的头脑深处突然闪烁过无数破碎的画面，巨大的充斥着暗红色液体的培养皿，以及周围环绕成一圈的人类巫师，无比复杂的魔法阵凿刻在培养皿的下方……这才是真正属于他的记忆。
“魔王”流了许多血，而后，他被剑刺中的伤口就像坍塌的沙坑急速凹陷，晏子殊从他无力的手臂中滑落下来，被卡埃尔迪夫一把抱住。
“不——！这不可能——！”
“魔王”喊叫着，却无法阻止自己化为尘埃。晏子殊既震惊、又非常无助地看着他从眼前消失，然后抬头望着紧抱着自己的卡埃尔迪夫，眼神里充满了惶恐，“兰斯，你怎么样……？！”
过去的魔王消失了，那么现在的卡埃尔迪夫也会消失吧？不！他不能接受！！晏子殊宁愿消失的人是自己！他极力想要抱住卡埃尔迪夫，可他的双手受伤严重，无法动弹一下。
——就算不能拥抱，也想要拥抱，晏子殊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忍受剧痛，去抓住快要消失的卡埃尔迪夫。
“子殊，你冷静一点！”
卡埃尔迪夫抱着晏子铁降落到地上，并为他治疗伤口。晏子殊右肩的刺伤深可见骨，左手也是粉碎性骨折，令卡埃尔迪夫看着心里就一阵刺痛。
“我怎么冷静啊！你这个白痴！”手臂一旦能动弹，晏子殊就立刻紧紧抱住卡埃尔迪夫，他们还有多久时间呢？也许，下一秒，卡埃尔迪夫就会从他面前消失了。
“我不准你离开我！如果你敢背弃契约，我一定不会放过你！我会……”说着说着，晏子殊就越来越用力地抓紧卡埃尔迪夫的衣服，声音也开始哽咽，分外沙哑，“我会追到地狱里去的，明白吗？”
“子殊，我永远都不会留下你一个人的。”卡埃尔迪夫也紧拥着晏子殊，在他耳边深情地说。
每次与晏子殊分开，卡埃尔迪夫的心里就充满了不安，他怕自己不能保护好晏子殊，那样的话，就算他的魔力再强大，又有什么意义？
“你放心吧，那个废物只是个冒牌货。就算杀了他，我也不会消失的。”
“……真的吗？”晏子殊将信将疑地松开卡埃尔迪夫，但还是忍不住盯着他看。卡埃尔迪夫迷人地微笑了一下，将晏子殊拉进长袍内，毕竟，晏子殊几乎是全裸的呢。
“兰斯……”
晏子殊宽慰地长舒一口气，抬头，直到这时，才发现拉芮尔站在他们身后。
第十二章
“你是……？！”
从没有正面画像，只在石碑、远古魔法书以及早已不再流通的货币上，见过拉芮尔模糊不清的侧面像，晏子殊一时有些迷惑，又有些难以相信。
“她是拉芮尔。”卡埃尔迪夫不大情愿地介绍道，又念了一句咒语。晏子殊原本几乎被撕碎的衣服恢复成了原样。当然，这个其实只是障眼法，是最基础的幻术，非常容易被破解，但卡埃尔迪夫觉得，总比让晏子殊光着身子好。
“我不明白。”晏子殊看着卡埃尔迪夫，又看着拉芮尔，“你不是说她已经……”
“她是已经死了。”
“那为什么……？”晏子殊更疑惑了，无论从哪个角度看，拉芮尔都不像幽灵。
还有，晏子殊从刚才就发现，在“魔王”消失后，梅姆内斯、格云瑟、克蕾莎等等法师也都消失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灵魂碎片。”卡埃尔迪夫黑着脸说，“它并不是完整的生命体，只是原本灵魏极小的一部分，用黑魔法‘重生’成死亡前的样子。所以她没有法力，也不会随着时间成长变化，而且非常脆弱，小孩都能杀死她。——我早该想到的！”
卡埃尔迪夫气自己的傲慢和大意，让晏子殊吃尽了苦头。《真言》之书里一早就提到过“灵魂碎片”（注解14），可他完全没放在心上。认为“神之眼”不过是堆满死人的墓地，就算有几个幽灵或远古机关，也没什么可怕的。
“那……这里所有的人都……？还有那个魔王也是？”
晏子殊无法想像，这一切都是假的！他所走过的地方、所遇见的人，另外一一冰冷的雨丝，空气中海盐的气味，“望无际的喧嚣城市，难道这些全都是假的吗？
“不，这些人里只有很小一部分是借由魔法‘重生’的。大部分的‘人’是幽灵，它们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还是按照生前的方式‘存活’着。至于那个魔王，它是我的复制品。”卡埃尔迪夫说道，脸色变得更难看了，“据说这些都是对未来勇者的试炼。刚才在祭祀塔中，她已经全部坦白了，真是无聊的测试！”
卡埃尔迪夫回想起，拉芮尔见到他时那惊恐万状的眼神，大概是担心他一旦知道真相，就会气得把她撕碎吧。
“也就是……这些全都都是考验？”晏子殊惊愕地瞪着眼睛。他既高兴那些不幸死去的人都是假的，又遗憾自己未能真正遇见梅姆内斯和格云瑟。
“就是这样。”卡埃尔迪夫说？然后指了指拉芮尔，“她说还有一些话要‘亲口’告诉你，说完之后，她就会消失，然后我们就能离开这里了。不过……”
卡埃尔迪夫顿了顿，皱着眉头道，“我不相信她，所以我不准她和你独处。她要说什么话，就让她在这里和你说。”
拉芮尔抬头看着脸色超差，显然很不开心，但仍耐着性子说话的卡埃尔迪夫，双手紧握在一起。
“魔王”变了……以往的他，习惯以暴力解决一切问题，根本不会有耐心听她把话说完。改变魔王的人，就是晏子殊吧……
拉芮尔将目光转向晏子殊，按照原本的计划，真正成功的试炼，应该是“未来的勇者”在与“魔王”（复制品）的激烈斗争中，激发出他与生俱来的强大力量，并成功杀死“魔王”，像烈火中的凤凰那样获得“新生”。
但是“神之泪”的力量被封印了，也就是整个试炼计划都失败了。要不是真正的魔王及时插手，晏子殊很可能会死。
拉芮尔不知道这是幸运，还是不幸。总之，她能做的补救，就是将支撑“神之眼”运转的全部力量——即两万六千余位法师的灵魂之核(注解15)，交给晏子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