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的她又尝到了失恋的痛苦。
“呃……嫂子回来了吗?”呼出一口白雾,萧筱轻声道。她不知道过了两年再见到宋孝然究竟是个什么心情,总之就像一团麻一样。
宋孝然拢了拢衣服,轻笑道:“你没嫂子了,分了。”
“咦?”两年前他介绍女友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但那时的他们看上去那么恩爱,“为什么?”
“性格不合呗。”宋孝然轻描淡写地道,“你呢,有男朋友了吗?”
萧筱不好意思地笑笑,点了点头。
“哦?”宋孝然显然有些意外,“介意我看看照片吗?”
萧筱想了想,打开了手机,桌面就是她与冉辉的合照。
宋孝然推推无框眼镜,看了一会还给了她,“还行,长得有点像我,就是没我帅。”
萧筱轻笑,“孝然哥你丰神俊朗潇洒风流鹤立鸡群,谁能比得上你。”
“丫头片子,胆儿还是这么肥,敢消遣你哥我!”宋孝然一把搂住她的脖子,反手在她脸上掐了一掐。
年少时他们经常这样玩闹,萧筱撞进他的胸膛,嘻嘻笑出了声。
***
大年三十的夜晚,萧筱与萧闳仁两人渡过除夕夜。屋外陆陆续续地响着鞭炮声,屋子里电视的声音也很大,好像显得这个家也很热闹。除了没有说话声。
萧筱准备三个大菜摆上了桌,萧闳仁为亡妻布好碗筷,并且倒了一杯酒,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萧筱添了饭,两人一如平常地默默地吃着饭菜。
这是自爷爷三年前走后,萧筱每年最难过的一天。每家每户都很热闹,惟独她家死气沉沉。她甚至不敢细想,她害怕那种想法会让她窒息。
明明一桌丰盛的菜肴,她却只拨完了一碗饭当作完成任务,将自己的碗筷收进了厨房,她回到客厅坐下,眼睛盯着正在报道春晚准备活动的主持人,看见他嘴巴在动,但说了什么她却不太清楚。
萧筱看了一眼时钟,七点五十分,等到春晚结束,还有四个多小时,她能不能坚持那么久,她不知道。因为就像诅咒一般,每年的大年夜,他们总是会以吵架和她的哭泣结束。
萧闳仁还在餐桌上沉默地喝着酒吃着菜。
屋子里就像有台真空机压缩着空气,萧筱只觉胸闷不已,站起来想去打开窗户,忽而听见了敲门声。
她疑惑地打开门一看,只见宋孝然拿着一瓶酒笑容满面地站在门外,“我来找萧叔喝酒。”
萧闳仁听到声音惊讶地探了探头,旋即笑道:“是孝然啊,快进来!”
“萧叔,新年好啊!”
“你也新年好!”
萧筱为宋孝然准备了一付碗筷,再拿了一个酒杯给他。
宋孝然抬眼看向她,“你也来一杯?”
“我PASS,”萧筱笑笑,“不过我要去敬宋伯伯和伯娘一杯。”说着她又拿了个杯子快步走出门去。
萧闳仁和宋孝然干了一杯,便听到萧筱与来开门的宋母热情打招呼的声音,宋孝然为萧父满上,轻笑一声道:“笑笑长大了。”
萧闳仁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是呀。”
***
段默言坐在段家老宅的一隅,将腿搭在椅托上,拿着平板电脑安静地看着。他本应该在纽约与客户签合同,却被亲自出马的母亲大人请了回来。不远处的大厅家人齐聚,大人小孩摆了几大桌,谈笑声碰杯声,小孩子们的嬉笑声混成一团,热闹非凡,他却跟老僧入定一样无动于衷。
他的手指滑动,浏览着萧筱的详细资料。母亲在山村支教时因生她难产而亡,父亲将一切怪罪于她,一直对她不闻不问……他有点惊讶,原以为她那样的女孩定是家庭和睦,一帆风顺,没想到居然是在这种支离破碎的单亲家庭。她没成问题少女就是不幸中的大幸了,怎么还能一脸阳光?他记得他们家一个堂妹,父母离婚各自有了家庭,对她还算不错,就已经闹到看心理医生的地步了,成天苦大愁深像是全世界欠了她……
“你们一个个都假惺惺的做什么!你们不就是不想见我,我现在就走,省得你们心烦!”想谁谁出声,段默言抬眼,看向大厅摔杯子哭着跑出去的堂妹,挑了挑眉,又垂下眼眸凝视平板电脑里的笑颜,用食指压了压屏幕里的酒窝。
夏蓉作为未婚妻子也现身在段家的年夜聚会上,并且左右逢源,深得段家人的喜爱。微醺的她拿着一杯葡萄酒走过来,“唉,你堂妹怪可怜的,听说她小小年纪就被逼得去看心理医生了?”
段默言不发表任何评论。
果然这话题引不起他的兴趣,夏蓉在他身边坐下,看着大过年的也穿着一身黑,但又像黑洞一般吸引人的视线的未婚夫,轻啜了一口酒,“你家人都在庆祝过年,你一个人坐在这里,也太不合群了吧?”
“不必你操心。”
夏蓉撇了撇嘴,“你不是喜欢热闹的吗?”他平常几乎每晚混迹在各种夜生活中,不到凌晨一两点绝不会打道回府,但是他却讨厌春节,他的妈妈说他三年没在家过春节了,并且每次都在国外有事,好像是刻意避开一样。
段默言翻了一页。他喜欢热闹,但不喜欢这种全民热闹。所有人在傻笑,到处在庆祝,十几亿人口就像被洗脑,为这一天强制开心。要是有情感探测器,天空上可能都是巨大的情感漩涡。巨大得令人生厌。
“我们再一起去敬爷爷一杯吧。”
“不去。”
“你……”夏蓉气得差点翻白眼,“大伙聚在一起你也无动于衷,到底怎么样才让你高兴啊!”
“你们都在这儿干嘛呢?”温柔的声音传来,正是家里的女主人,段默言的母亲陈青槐。她是马来西亚华人富商的女儿,与段父在哈佛留学时认识,嫁回了中国。
“阿姨。”夏蓉收了怒容,站起来笑着扶陈青槐坐下,“我是看默言无聊,过来陪陪他。”
陈青槐看了儿子一眼,没好气地笑道:“你别理他,他就是这副德性。家里再怎么热闹,不关他的事的。”
“就是,我刚还说他呢。”
段默言连眼皮都没抬。
陈青槐轻叹一声,倾身抽了段默言手里的平板,“小夏好不容易来我们家陪你过年,你就不能陪陪她?”
段默言看了看母亲,“她自己会玩。”
“阿姨,我没事的,我就是怕他无聊。”夏蓉也忙道。
“你可别替他说话,他是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小时候还知道笑,现在连笑都忘了,每次就这样。”段母模仿段默言扯了扯嘴角,“你看,就这样。”
原来陈姨也不是帮她说话,是她自己有一肚子牢骚要发呢。
段默言揉了揉眉心,知道母亲一唠叨起来就没完,更何况还有夏蓉这个听众,“妈,您能不能说点别的?”
“说点别的?也成啊,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小夏结婚,我可等不及要抱孙子了。”
夏蓉一听,抿着笑看向了段默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