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不过眼前忽然闪过方才她趴坐在小塌上的画面。
见她眉眼弯弯,阳光都打在了脸上,靠过来时还带着股奶香味。
那握在掌心的药膏还带着她身上的温度。
手指紧了紧,而后又慢慢松开,将药膏放在了自己的衣兜里。
魏宝亭这几日一直差人去寻书籍来看,这里虽然是古代,可是字体竟然是她认识的简体字,她倒也放下了心。
可不想成为文盲,本来已经做好了要跟着书籍里的字体学着写的,但没想到还真是惊喜。
现下她字是认得了,不过用毛笔写还是不太会。
她来到这里,虽然没有雄心壮志,想要去谋夺皇上的宠爱。但是也不愿意自己傻乎乎的什么也不懂。
现下阳光正好,她将纸张铺在桌案上,自己则握着毛笔努力一个字一个字的写着,虽然歪歪扭扭的,有些地方还晕染开了墨点子,不过她倒是满意的很。
一口吃不成个胖子。
“殿下,这是御膳房送来的龙凤糕,还热乎着呢,您快尝尝。”
吉祥如意从殿门口走了进来。
魏宝亭放下毛笔,问道:“御膳房送来的?怎么会送糕点来呢?”
“是宫里的徐美人生下了龙凤胎,皇上龙颜大悦,便让御膳房做了龙凤糕,所有的公主皇子都有份呢!”
那徐美人魏宝亭知道,她之前去御花园的时候见到过。
长得确实很美,明眸皓齿,柳腰雪肤,当时她穿了一身月牙白的襦裙,在御花园里跳舞,美得好似冬日初雪般,当时皇上就在旁边拍掌大笑。
魏宝亭就立马走了。
“皇上本来就宠爱徐美人,这下子生下了龙凤胎,直接升到了妃位呢!现在可是徐妃了!”如意又道,目光时不时地撇像魏宝亭面前的糕点盘子上。
魏宝亭见状,只留下了一盘子,剩下的让吉祥如意拿着与殿里的小宫女们一起分食去了。
她自己拿了块放进嘴里,那枣香味甜甜的。
她打眼瞧了殿外一眼,就见到一角蓝灰色的布料,那是谢之州的衣裳。
她连忙唤道:“小谢,你进来。”
谢之州在宫里人人都称呼他为小谢,似乎这个就是他的名字。魏宝亭看到他被杀就没再看下去了,再此之前没有人提过他的名字,她觉得是作者为了让大反派有个好听的名字才故意这样起的。
但是他在宫里的职位低微,是没有资格有名字的,所以别人也只是称呼他小谢,后来他权倾朝野,旁人也是直接称呼他谢大人。
她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谢之州闻声便进来了,他始终垂着头,一副卑微恭敬的模样。若是让旁人看来,定会觉得他有做奴才的自觉,主子的样貌哪是这等子太监能看的。
魏宝亭也不计较,“方才御膳房送来的龙凤糕,你当了一上午的值,肚子也饿了吧?先垫垫。”
顿了下,她又道:“可甜了。”
小姑娘的声音本来就软,加之她方才练字练的很满意,声音都是带着笑意的,仿佛沾染上了糯枣的甜。
谢之州抬眸看了一眼。
她坐在椅子上,唇边挂着抹笑意,她这幅样子,任谁看了都觉得天真无害,尤其是那右边脸颊上那一大摊墨点子。
应该是她方才擦脸弄上的。
她如今这幅样子,让他如何也说不出惺惺作态四字。
只将头低下,伸手拿过一块糕点,面无表情的将它吞了下去。
继而道:“糕点奴才尝了,现下该出去当值了。”
作者:今天的小谢依旧冷漠
第8章 六个小太监
日头高升,带着暖意的光洒在身上。
谢之州眉头一皱,往旁边移了移位置,这才又站定。
不知从何时起,他开始厌恶一切光照,阳光、烛光,这一切都让他浑身不舒服极了,只有站在阴影里的时候,他那股子紧张才彻底的消解下去。
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的空闲过了,他印象中,自从进了皇宫以后,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挨不完的骂,将他从前的骄傲、自尊悉数碾压在脚底。
如今,他也成了宫里,最低贱的那群人。
他现在活的,连滩烂泥都算不上。
想的多了,他眼尾都红了,眼球上一圈隐忍的血丝,不过他低着头,旁人也看不清他的面容。
“这是殿下赏的龙凤糕,你要尝一尝吗?”
如意早就注意到了他,从他被带进听雨轩的时候。当时她觉得谢之州浑身都是血,吓人的很,可是现在看他的样子,虽然脸上有疤,可是那腰板身量与旁的卑躬屈膝的太监不一样。
她比吉祥小了些,今年刚刚及笄。听雨轩里大多数是些与她同岁的小宫女,很少遇见过像谢之州这般眉清目秀的太监了。
谢之州抬眸,眼里阴狠未退。脸颊边那道蜿蜒至下巴的伤疤更将他显得狰狞。
“不吃。”
字像是被冻住,一个一个吐出来的般。
如意脸上的表情凝住,方才那刚要绽放的笑容也僵在了嘴角,她眼里涌上写怒气来,剁了下脚就离开了。
“不识好歹。”
谢之州脸上仍是没有表情,甚至除了说了两个字,他再也没有大幅度的动作了,整个人站在殿门外,像是僵住了一般。
毫无一丝生气。
魏宝亭当然不知道殿门外发生的一切,她现在只一个人泛起了愁。
在纸上勾勾画画。
她写了一个大大的“穷”。
之前那给谢之州的药膏是太医院里最好的药材制成的,她多给了太医好些银两太医才愿意给她的。
况且她宫里的膳食还是靠时不时的贿赂下御膳房的人才能有现在的食物的。
这些都是她当下急需解决的,况且没有银钱寸步难行,更何况是在皇宫之中,在这里面做什么都要打点,处处都要花钱。
她每月是有月俸的,但是当今天子奉行节俭,那月奉少的可怜。魏紫安能吃好的穿好的,是因为她有个位分高的贵妃妈。
可是魏宝亭除了这个听雨轩,什么也没有。
想到这里,她忽然一愣。
没妈,但是她还有爹啊。
正是春季,御花园里姹紫嫣红,满目都是争奇斗艳的鲜花,缭乱人眼。
魏宝亭从箱里翻了好久才翻出的这一身衣裳,原主之前性子乖张惯穿红色,是以她若是再穿红色的衣裳若是被皇上看见了,肯定还没开口说话,那皇上必定已经生出些厌烦心理来了。
这大概就是刻板印象了。
是以她今日特意穿了一身藕粉色的襦裙,臂弯间搭着一条姜黄色的披帛,头上只扎了一个高高的发髻。
她现在很穷,连个像样的饰品都没有,全都被她给放进宝匣里给了玉嬷嬷。
正巧她看见了御花园里那丛开的极好的迎春花,那花是黄色的,带着些雅致与明艳,正好搭她的披帛。便摘了两朵簪在了发髻上。
她现下还是有些枯黄干瘦,唯有那双大眼睛水灵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