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零花钱给你吧，以后出门可以买自己喜欢的东西。”李清明没拿他手里的零钱。
抽出一张黄符，折成小纸人的模样，李清明在上面轻轻睡了一口气，小纸人就开始翻滚，每次滚一卷，身后都会出现一个一模一样的小纸人。
滚到十个，小纸人停下了，迎风长大。
黄梓华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真正的动画片，纸人活灵活现，并排着站在桌子前面，双手放在胸前，像是一个个盘子。
大家买来菜放到大厅里就不管了，并不打算去洗菜。
忽然，阿鬼从厨房冒出来，身后跟着一群穿着同样衣服的小鬼，他们的脚下没有影子，也不跟其他人说话，扭头跟同伴窃窃私语的时候，好像树枝摩擦发出来的沙沙声，黄梓华听不懂。
他们把箱子拖回厨房，便开始洗洗刷刷，不一会儿，一盘盘处理好的青菜、肉卷放在架子上。
站着不动的纸人转身，进了厨房，端着盘子出来。
汤底是羊骨熬出来，奶白的颜色，飘着一些调料，散发着诱人的香味。肉卷放进去，片刻就变了颜色，随着汤的翻滚在里面起起伏伏。
筷子夹出来，放到香香的蘸料中轻轻一滚，便可以吃了。
“你以前吃过火锅吗?”挽着袖子，飞快的夹了一片肉放到嘴里，又用手指摸了摸锅底，感觉热度不太够，手指头上冒出一小撮火焰的旱舷问。
意识到这是在跟自己说话，黄梓华轻轻摇头。
大家买了火锅回来的路上，远远地经过那个小区。黄梓华可能看不清楚，其他人却心知肚明，小区里已经看不出黄梓华跳楼的痕迹，那个一脸漠然的妇人跟在后面，前面有几个人抬着男孩小小的尸体，离开。
到底是养大的孩子，应该伤心的吧?
“我家吃过，我没吃过。”黄梓华说。
从出生起，他受到的就不是祝福，而是来自母亲的各种咒骂。感冒了、闯祸了，甚至是多吃了一块糖，得来的就会是铺天盖地的咒骂和怨恨。
那怕是他小时候比其他孩子都聪明，母亲却从来不会夸他，总能找到别人家的孩子比他更好的地方，甚至是别人家的孩子会自己系鞋带，人家父母高兴的四处宣扬，猛夸自己的孩子，黄梓华的母亲却回到家里，拼了命的咒骂他。
在母亲眼里，他一无是处，甚至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
“母亲对别人很好，遇到乞丐会给饭吃，遇到外面的陌生人，她总会把人伺候的好好的。很多人都夸她是个好人。”黄梓华说这个的时候表情淡淡的。
也许小时候他曾羡慕过别人家的母亲，但从阳台上跳下去之后，他便不会再有那种想法。
跟那个妇人的缘分，从此割舍开来，再不会去想着，念着了。
“吃火锅吧，喜欢吃什么菜自己煮。”李清明淡淡道，他对着纸人轻轻点头，纸人便缓缓降低高度，手中捧着的菜刚好能让黄梓华夹到。
热气腾腾的火锅吃的酣畅淋漓，饭后纸人把盘子送去厨房，回来继续翻滚，每一圈都有一个纸人消失，最后小小的纸人躺在李清明掌心，不动了。
吃饱了饭，黄梓华觉得有些困，李清明领着他上楼，打开一间卧室让他进去休息。
外面大厅中，苹果树先生拿着个红彤彤的大苹果，咔嚓咬了一口，道:“怎么会有那样的家庭呢?父母不都是爱孩子的吗?这应该是天性，血缘呀。”
旱嵬摸着下巴，把手里的橘子烤热了才吃，“有很多新闻，杀孩子，虐-待孩子，那些也都是父母，他们未必不爱自己的孩子，只是....."
“只是什么?”张北极也凑过来，拿着个大柚子剥开，剥好的放在盘子里，准备给李清明吃。
几个人顿了顿，都没说出个所以然。
李清明从楼上下来，淡淡道:“是因为他们觉得那样对孩子是好的，是正确的，自己是绝对正确的，一点错都没有。这本身是一个悖论，但有些人总会一意孤行，下场就是扼杀一个个孩子的灵魂。”
第221章 末世与重生
“我快要被扼杀了。”一头看上去只有人类三四岁小孩模样的幼崽闯进来,跑到李清明旁边抱着他的腿，眼泪汪汪地说，“天这么冷，我爸非让我去外面玩雪，我不想玩。”
摸了摸幼崽脑袋上柔软的头发，李清明问:“然后呢?”
吸了吸鼻子，这头幼蕙嘿嘿笑道:“我吸了一口气，把雪全都吹进我家洞府。漫天大雪把我爸给埋进去啦，他差点冻感冒。”
难怪这货差点被家长扼杀。
小家伙拿着李清明给的橘子,咚咚咚跑过去看黄梓华，一脸的好奇，“你是人类吗?“
“我不是哩。我已经死了..…”黄梓华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他总觉得这家饭馆很奇怪。眼前这个自己跑进来的小孩年纪看上去比他还小,饭馆里的人却都没有觉得惊讶。
“你是怎么死的?”幼息问。
“跳楼死的。”黄梓华很平静的说。
虽然都是小孩子，但那头幼患在饭馆却很自在，他很轻松就能跳到天花板上,而且还能轻易地抬起沉重的桌子，嘴巴一直没停下吃，肚子却好像还没饱。
中午总算出了太阳，外面感觉暖和一些，李清明和张北极再次来到这个小区外面。
门口有个年纪很大的大爷看门,他眼神似乎不太好，总是坐在一边昏昏欲睡,并不去看小区来来去去的人。
“大爷，你在这里多长时间了?”李清明问。
张北极从后面凑过来,伸长了脖子看老头，笑呵呵道:“黄梓华知道不?“
大爷终于动了动,睁开浑浊的眼眸，慢条斯理的坐直身体，道:“前几天出事了，你们是孩子的亲戚?”
“孩子到底是咋回事?我怎么看到她母亲一点都不伤心，他家人好像还跟平时一样啊?”张北极微微压低声音，很神秘的说，“是不是…..那孩子不是亲生的? "
老头的表情有瞬间的古怪，不过很快恢复正常。
像是想了许久的样子，老头才说:“那孩子是我看着出生的，他妈妈打胎很多次才终于怀上这么个男孩儿，小区里很多人都知道这个事儿。”
这要是换了别人，千呼万唤驶出来这么个男孩，还不得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飞了，疼的跟眼珠子似的，偏偏黄梓华从出生起得到的就是咒骂，从未感受过父母的疼爱。。
父母、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所有的亲戚，给予黄梓华的，全都是厌恶。
“他家人缘好，以前小区里的老住户，没有说不好的。”老头道，“就算外面的人遇到他们家人，也不会说什么不好。”
“大爷，您忙着。”李清明说着，拉了一把张北极，离开小区。
走远一点，再回头看小区，李清明恍然。
外面明明阳光灿烂，小区上面却有一片一片堆积起来的乌云，黑压压的盖在小区上面，遮挡了阳光，也遮挡了温度。
生活在其中的人毫无所觉，外面却能看的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