爪子一伸，不知从哪掏出一大兜水果，幼崽再次跳到桌子上，往前推了推水果说：“这是我家洞府门口果树结的果子，酸甜味的。”
拳头大的果子看不出品种，用粉色的塑料网兜装着，跟批发市场里装洋葱、大蒜用的网兜一样。
旱魃跑过来，拿了网兜进厨房，洗干净果子，用巨大的盆一样的果盘装着。
蹦起来，已经变成小孩儿的幼崽在衣服上擦了擦自己的小手，拿着果子跑去给李清明，“快尝尝，这种最酸甜好吃。”
“谢谢。”李清明接过果子，顺手捏了下幼崽的脑袋。
当厨房的准备工作都完成，李清明拿出设备，准备开始播放节目影片，同时今天的菜单也挂了出来。
重点推出烤羊排，主食有面条、馒头和米饭，点心有心形面包、奶油泡芙和苏打饼干，另外玻璃橱窗中还有最新制作的果酱等等。
幼崽坐在椅子上，吃掉一个果子，拿纸巾擦干净手，咚咚咚跑过来抱着李清明的大腿，仰着脸问：“我能不能帮忙迎客？”
“可以的。”李清明点头。
平时饭馆客人多的时候，旱魃或者苹果树先生等人就会专门站在门口迎客，什么地方有空位，什么地方快要空出来，都会跟新来的客人说，这样能节省不少时间。
以前跟着自家家长来都是享受，这回幼崽打算自家做一次服务员！
他认真的整理自己的衣服，跑到饭馆门口站着，仰着脸看向外面。
昨天来过的三花幼崽跟着他家家长又来了，看到门口站着的幼崽，好奇地凑过来，问：“你这是干啥？”
“我迎客呢。饭馆里面空位很多，你们可以自由选择。”
“哇，好有趣，我也想迎客，我要去问问饭馆老板。”
于是，饭馆门口一左一右站着两头幼崽，这一晚上的生意都特别特别好。
——
大家晚上一起吃夜宵的时候，其他人都安安静静，唯独张北极忽然惊了一下，猛地站起来，说：“我想起来了！”
刚刚收拾饭馆，张北极觉得羽毛没地方放，就一把火给烧了，当时他好像在火光中看到了谁的脸，就一直想、一直想，终于，记忆回笼！
“我以前被那个羽毛暗算过！”二百五说着，一脸的愤愤不平。
当初的二百五还专心的跟在李清明身后，只觉得每时每刻都是美好的。
猝不及防，被自称下属的羽毛掳走，那只不过是一片羽毛而已，竟然就暗算成功，还让李清明单独去了趟地府，那段记忆对于二百五来说，堪称黑暗。
“他把我关在一个很黑很黑的地方，每天跟我说什么太阳属于西方，跟东方没有关系，让我不要再去东方，最好永远回到太阳上面……”
很努力的回想着，张北极皱眉，慢慢说道，“后来……我觉得那个羽毛很讨厌，就跑了……跑了很久很久，腿都快要跑断了，终于找了回来……”
“就像狗离家很远很远，但是能够凭借气味找回来吧。”
“羽毛不是好东西，咱们以后都小心点，遇到了千万不要中招！”张北极忽然严肃起来，“一定要告诉我，我要烧了他。”
具体的细节想不起来，只能记得大概。
但这就足够了。
这么些年以来，李清明没有问张北极当初遇到的事，张北极也从未主动说起过，直到这次铺天盖地的羽毛闯入他们的生活，终于……张北极想了起来。
这或许并不是值得注意的事情，此时却变得严重起来。
主动拉着张北极的手，李清明道：“去休息了。”
“恩。”张北极立刻站起来。
——
再次来到国外，因为知道羽毛的大概身份，还有曾经的渊源，这次李清明终于决定主动出击。
在无人的郊外，塑料盆中的豆子们纷纷跳出来，一排一排的站在最前方。他们有的穿着盔甲，有的穿着布衣，还有的似乎身轻如燕，风轻轻一吹就能飞起来。
应邀而来的陈书泽和陈兰庭看的目瞪口呆，叔侄俩相互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和激动。
“整个猎人协会，也不过如此了。”陈兰庭感慨。
“我手下的吸血鬼还比不上这些。”陈书泽笑道，“要是教会知道，恐怕会比我们都更激动。”
原本教会有个麦克，一直想单独跟李清明聊聊，而且想要把学校附近的教堂送给他，但李清明没接受，也没单独跟麦克见面，后来又遇到一些其他的事，于是拖到现在，就跟教会那边生疏了。
前几天，豆子们全都是一个个陆陆续续出门，只能感觉到人很多，却从未像现在似的真正的看到他们究竟有多少。
当这些人全部整整齐齐的站着，沉默的，共同的看着李清明时，才会发现，原来人这么多，一眼望不到头，即便是在高空中，也能清清楚楚的看着这些气势磅礴的豆子们。
“把他找出来。”李清明双手横向核实，缓缓移开，这次拿出来的不是云雨扇子扇，而是真正的云雨扇！
他的身体缓缓升空，掌心的云雨扇也变得越来越大。
扇第一下，周围刮起微风，慢慢绕着李清明旋转，地上有看不见的气流腾空而起，像茧一样把李清明裹在里面，天上的云朵开始聚集，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像是跟地面接触似的。
在任何人都没注意的时候，地面升腾起雾气，身边的人都若隐若现看不清晰。
前方整个城市都升腾起巨大的雾，看不清前方，甚至听不到周围的声音。古怪的，仿佛全世界都变成了雾气的颜色，城市中只有屋子里面还算清晰。
一把把纸伞撑开，驱散开周围的雾气，张北极、旱魃等人终于在看到身边熟悉的人。
豆子们缓缓散去，在城市里快速穿梭，他们就像是寄生在雾气中的影子，来无影去无踪，即便是有人看到，却也捕捉不到他们的具体样貌。
今天的豆子们，不再是简简单单的模仿人的模样，他们在雾气中露出自己原本的面目，黑色，形状飘忽不定，周身萦绕着浓郁的杀气。
原本就是生活在阴影中的存在，算不上鬼怪，却也是鬼怪的一种，只是没有修炼的法子，只能藏在阴影中，等待时光慢慢腐蚀身体，直到消失。
现在有了豆子生存，这些阴影终于……变成了真正的鬼怪。
面容秀美的美人，身体确实庞大的没有形状的阴影，它就这么穿梭在城市中，但凡看到应该注意的人，变回扑上去，从对方的身体里穿过，拽出一枚羽毛。
李清明其实是个很散漫很散漫的人，这是他第一次如此针对一个人。
“二百五只能是我的。”
如是而已。
城市中隐藏的羽毛一枚一枚的被发现，一枚一枚的消失，最终，在某个阴暗的街道，看似画着漆黑画作的墙上，突兀地走出一个人。
他的耳坠分别是两枚轻飘飘的羽毛，身上穿着纯白的袍子，赤着脚走在满是泥污的街上，却没有沾染自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