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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慰剂(8)

作者: 谢初 阅读记录

“什么情况下会失眠?”

“白天睡太多?”

江屿还是看着她:“这么说束小姐好像没什么烦恼。”

束荫一噎,喃喃开口:“算是吧。”

“这样很好。”

“嗯。”

江屿没有再开口,束荫坐如针毡,眼神也不敢看他,只低着脑袋扒拉着自己的指尖。

一会儿,江屿松开交握的手,右手搭在左手上轻轻敲打着:“束小姐的性格以前就这样吗?”

束荫不解:“怎样?”

“内向,不爱说话。”

束荫点了点头:“嗯。”

江屿突然站起身来,束荫眼前一暗,有些惊恐的抬起头。

江屿解释:“我去给你倒杯水。”

束荫忙掩饰自己的失态,道了声:“谢谢。”

江屿走到饮水机前,拿出一个一次性的纸杯,装了杯水,走到束荫身边把杯子放在她面前的桌上,同时说:“喝点水。”

江屿说完扫了眼她的手,她的双手绞的紧紧的有些泛白。

“束小姐觉得自己会有些自卑吗?”江屿站在她的身边突然问了个比较犀利的问题。

束荫一愣,抬头看着她,似是不能理解这个问题。

江屿轻笑:“换个问法,束小姐觉得自己足够自信吗?”

束荫将江屿的问题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有些晃神。

曾几何时,她身边的人都说舞台上的她身姿轻盈,体态优美,她的每一次旋转,每一次跃步就像一只美丽自信的白天鹅,而那时的她也的确是把自己活成一只天鹅的,自信,骄傲,甚至是有些恃才傲物的清高。

那时她有引以为傲的资本。

可现在,她从何自信?从何骄傲?世人只传颂丑小鸭变成天鹅的童话,却没人告诉她一只天鹅被打回丑小鸭后该如何自处。

“束小姐。”

“啊?”束荫身体一颤。

江屿回到座位上:“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

“当然,你可以选择不回答。”

束荫缄默。

江屿看着她有些苍白的嘴唇,继续问道:“束小姐近一年来有发生什么意外吗?”

听到这个问题束荫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警觉,看着江屿的眼神也充满了防备:“什么意思?”

江屿镇定应答:“我只照例问问这个问题,没有别的意思。”

束荫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

“你还是可以选择回答或者不回答。”

束荫双手紧攥,看着江屿没有说话。

空气中似乎有异样的气息在流淌。

“看来束小姐没有述说的欲望。”江屿移动了下身形,“没关系,我不勉强。”

束荫脸色有些颓然,扣了两下自己的指甲,问道:“咨询什么时候结束?”

江屿摊了下手:“如果束小姐还有别的事,现在就可以结束了。”

束荫如释重负,站起身吁了一口气:“谢谢。”

“冒昧问一下,束小姐,你的例假正常吗?”

束荫动作一滞脑袋一空看向江屿,他倒是面色无虞。

“有点……乱。”咬了下内唇,束荫尽量表现得淡然。

“嗯。”江屿点头,也站起身,“我没有问题了,不过还是提醒束小姐下周一早上记得过来。”

束荫懵了。

江屿扫了眼桌上的资料:“你的母亲帮你预约了三个月的咨询。”

束荫这下是完全懵了:“你能不能……”

“不能。”江屿直截了当的回答。

“可是我不太想来。”

江屿笑了声:“这个束小姐恐怕要和令母商量才行。”

束荫气闷,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办公室。

江屿重新坐回椅子上,抚着下颔盯着刚才放在她面前的纸杯思忖。

闫艺佳送完束荫,敲了门走进江屿办公室,关上门就说:“束小姐好像真的没什么问题。”

江屿看了她一眼,拿起桌上的笔转着:“真的觉得她没问题?”

闫艺佳听他这样问,反倒有些犹豫:“从她的回答来看,挺正常的。”

“她没有说实话。”

“啊?为什么?”闫艺佳不解,“既然来了咨询室干嘛不说实话?”

“你刚才在开小差。”陈述句。

“……”

江屿转着笔:“她不信任我,下意识的对我的问题进行阻抗。”

“那这次咨询岂不是没什么收获,江医生你能看出她什么问题?”

江屿看着那个纸杯,肯定的说:“抑郁症。”

“啊?”闫艺佳嘀咕,“她刚还对我笑呢。”

“抑郁症的人不是不会笑,只是笑得比较少而已。”

“哦。”闫艺佳点头,“那她不配合,下星期还会不会来?”

江屿嘴角轻扬:“会。”

——

束荫从咨询所出来,一时不知去哪,只好沿着街道晃荡,想起刚才和江屿那一段不算愉快的对话,不由得感到莫名其妙。

“右边点右边点……再往上……好好好……就这样……固定住……”

束荫走到一个小广场上,被一道洪亮的人声吸引,抬头一看,即刻停住了脚步。

几个工作人员正在挂星光芭蕾舞团的演出海报。

海报刚挂好,就围了许多群众上前观看。

束荫忍不住也走过去,近距离的看着海报上那些熟悉的面孔,那些曾经一起起舞的成员。

海报上,何璐站在正中央,双手自然向上引伸,点着脚尖,身形姣好,其他成员落在她身后,摆着不同的舞姿,呈人字形队形。

束荫的眼神近乎痴迷,带着艳羡和悲哀。

原来,她也是她们中的一员。

“哎呦,这些姑娘真是出落得水灵灵的。”

“可不是嘛,这谁家能娶到都是福气啊。”

“哎,这舞团的领舞是不是换了啊,我怎么记得以前不是这个啊,我看看以前是哪个啊。”

“原来那个啊,我跟你说,早就不在舞团里了,听说是……”

束荫低着头,慌乱的从人群中离开,脚步有些着急错乱。

她不想从别人那里听到她的遭遇,无论哪个版本,都不过是一只天鹅折翼的故事。

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束荫茫然四顾,她现在没有工作,除了回公寓之外也没有其他去处,一时竟觉得自己惶惶然如丧家之犬。

束荫就这样踱步走回家,路过一家小超市时,滞留了会儿,站着看摆在门口的招聘信息。

之后,她像是下定决心般,推门走了进去。

“欢迎光临。”

束荫有些窘迫,扯了下衣角,说:“我是来应聘的。”

那个女收银员一愣,上下打量了下束荫,才说:“你等下,我去找老板娘。”

“好。”

束荫等了会儿,女收银员带着老板娘出来。

束荫:“您好。”

老板娘看了看束荫的身形样貌有些惊讶:“你是来应聘收银员的?”

“嗯。”

“有经验吗?”

束荫一顿,迟疑着答:“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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