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那盘红烧肉反而是束荫吃得多,她点的素菜反倒是进了江屿的肚子。
看着自己见底的米饭,束荫:“……”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好的胃口了。
“喝汤。”江屿舀了碗汤递给束荫。
“谢谢。”束荫接过,这才觉着有些难为情。
吃完饭,江屿付完账,和束荫两人正准备离开时,恰好与另外两个前来付账的人相遇。
“姐。”何璐见到束荫率先喊了声,转眼又认出了江屿,心里顿时有些疑惑。
“小璐,成言。”束荫见到宋成言和何璐一愣,看着何璐挽着宋成言的手,表情变得有些复杂,心里五味杂陈。
江屿在一旁观察了她一会儿才别开眼。
“好巧啊,成言哥带我来这边吃饭,没想到就遇到了你。”何璐扭头问宋成言,“是吧,成言哥。”
宋成言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胳膊从何璐手中抽出来,看了眼站在束荫身旁的江屿,问束荫:“过来这吃饭?”
束荫点头:“嗯。”
“最近身体好点了吗?”
束荫知道他问什么,还是点头:“好多了。”
“姐,你怎么了?”何璐凑上前问道,“生病了吗?”
束荫摇了摇头:“没什么。”
宋成言:“下周的复查要记得来。”
“好。”
“我等下要送何璐回家,你要回去吗?”宋成言看着束荫问道。
束荫是有打算最近回趟家看看孔莉的想法,可是却不想和何璐一起回去,于是摇了摇头:“今天有事,我不回去了。”
宋成言闻言,又往江屿身上看了眼,心下有了自己的猜测。
束荫担心让江屿等久了,主动道别,“我先走了,再见。”然后仰头看向江屿,说:“我们走吧。”
“好。”他们三人的对话,江屿作为一个局外人倒是看出了点什么,心下也估摸出了几分味道。
江屿和束荫走后,何璐重新挽上宋成言的胳膊:“成言哥,你说那个男人是不是我姐的男朋友啊。”
宋成言冷淡的应了句:“不知道。”
“我觉得很有可能,回去我和妈妈说说,他一定很高兴。”
“小璐。”宋成言开口打断她,语气有些重。
何璐被他吓了一跳:“怎么了?”
宋成言敛了下情绪:“没事,我们走吧。”
“好,我们现在去哪,要不去看电影吧。”
宋成言看她:“小璐,我今天站了一台手术,有点累,想回去休息。”
何璐看了眼他的脸,点点头:“好,我们回去。”
——
夜幕四合,菜馆地理位置偏僻,处于霓虹灯照耀不到的地方。初秋的夜里天气已经开始凉了,刚才菜馆出来,一阵小风打着旋儿吹过,束荫一个哆嗦,打了个喷嚏,江屿回头看了她一眼。
江屿开车送束荫回去,束荫自菜馆出来就一直沉默着不发一言,靠着椅背望着窗外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屿扭头看了她一眼,问:“你妹妹也学芭蕾?”
“嗯。”束荫动也不动的应了声。
“你害怕小孩就是因为她。”江屿平静的陈述一件事实。
束荫猛地回头看他:“你怎么知道我害怕小孩?”
“很容易观察的出来。”江屿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对不起,心理医生的职业病。”
“那你怎么知道是因为她?”
江屿轻笑了声:“你害怕小孩,可是今天面对郑诚你却没有表现出恐惧,这说明你并不是害怕所有年龄段的孩子,你的这种恐惧只针对尚未形成完全自我意识的低龄儿童,五岁以下?恐惧孩子属于社交障碍的一种,这种障碍一般形成于幼时,而在你小时候最常接触到的孩子就是有你的妹妹了。”
束荫惊惧的看着江屿,她觉得自己现在完全暴露在他的视野之下,无处躲藏,连她那些隐藏在犄角旮旯处的小毛病都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我说的有错吗?”
束荫缄默了会儿,答道:“没错。”
“我以为一般姐妹间的感情都会很好。”
江屿开着车渐渐驶进了城区,这个时段马路有些拥堵,他减缓了车速,束荫偏着脑袋看着窗外,经过商业中心时,她看到广场上LED屏上正播放着一条广告。
何璐穿着芭蕾舞裙,踮着脚尖在起舞,像只真正的天鹅一般,高贵优雅,纤尘不染,透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
束荫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条广告看,直到眼角发酸,然后呢喃出声:“可我们不是亲姐妹。”
☆、二十二
“哦?”江屿多少有些惊讶。
束荫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来,端正身体:“我爸妈在我小时候就离婚了,小璐是我妈妈和继父生的,我们是同母异父的姐妹。”
江屿了然,难怪他几次询问她的家庭情况她都讳莫如深。
“从什么时候开始害怕小孩的?”
“我忘了。”束荫回答。
束荫是真的记不确切了,只记得小时候何璐如果做错了什么事都会拉着她下水。印象中有一次,她和何璐一起在练舞房练舞,中途何璐淘气,把水彩颜料拿到了房里玩,最后不小心把颜料涂抹在了墙壁上,洁白的墙面被弄得花花绿绿的,孔莉看见后怒气十足,严声质问她们两个,何璐被孔莉的态度吓哭了,抹着眼泪指认她,最后她被孔莉训斥了一顿。
那年束荫九岁,何璐五岁,束荫当然不会以为何璐自小心机深,故意陷害她,她相信何璐那时也不过是害怕被孔莉责骂罢了,不过,那之后,束荫就对比她小的孩子敬而远之了。
当然,束荫并不想将这些久远的事告诉江屿。
道路通畅了些,江屿逐渐提速,双手握着方向盘,余光看到束荫怔怔的出神。
“你羡慕她。”
江屿说了这么一句话,一下子就把束荫拉回神,她没有反驳,而是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我羡慕她。”
“你下意识去把自己和她进行对比,你觉得她比你好,比你幸运。”
“难道不是吗?”束荫喃喃说道,语气有些气馁。
“人生不是靠对比出来的。”江屿语无波澜,陈述着似随意又铿锵有力,“你不应该以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人做参照物。”
江屿的话像一个直线球般直击束荫的胸口,她面上勉强保持着平静,内心却是波涛汹涌,她细细的回味了下他的话,摸咂出了几分滋味。
束荫看他:“我们现在是在聊天?”
“这也属于咨询的内容。”江屿缓缓把车停下,转头看向束荫,“今天是周一。”
束荫这才醒悟过来,今天周一,今早她没有去做咨询,她压根忘了这件事,却没想到江屿会在今晚给她补回来,还一心二用,边开车边给她做咨询。
“到了。”
束荫往窗外一看,果然到了公寓楼下。
她解下自己的安全带,朝他说了声:“谢谢。”
江屿眉峰一挑:“为什么要道谢,这是我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