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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舍(63)

作者有话要说:

☆、四十四 东都 (中)

晓风轻,杨柳拂岸,醉仙亭里,多是几许静谧——

月鹄看一眼左手边的姑姑樱或,再瞄一眼右手边的平成侯曹彧,暗暗舒一口气,送行居然送出了这么个场面,她该如何处理?

“相请不如偶遇,难得两位同时在东都,就由公主与在下做东,在这醉仙亭里一品这东都的美酒和景致。”刘潭出声为小妻子解围。

月鹄看一眼刘潭,暗道这人怕是原就想看他们俩败俱伤——这两人在公众场上狭路相逢,必然是一番唇枪舌战,眼下局势,对姑姑十分不利,不能让他们相持不下,思至此,不禁掩唇咳两声——

一旁的瑶君最是机敏,见公主有意打破局面,赶紧上前来,“此处风大,公主风寒未愈,还是小心些为好。”

刘潭的视线在樱或和曹彧脸上来回看过一眼,心道这樱或必然是不想曹彧提及军费一事,眼下局势,须让他们两家斗上一斗,也可暂缓东都之危,思至此,开口道:“此处往东有一处‘悠然居’,环境清幽,正适合饮茶作叙,公主既然身体不适,不如移驾到彼处,也正好暂作休息。”

月鹄蹙眉,这个刘潭是想渔翁得利?“都城路途遥远,怕姑姑夜宿荒野,还是早点赶路为上。”

“在下已命人沿路设卡,搭帐设点,不怕夜不能宿。”刘潭笑道。

“侯爷真是费心。”月鹄觑丈夫一眼。

“关乎公主的事,在下理应费心。”刘潭对小妻子笑笑。

“既然如此,姑姑——”月鹄看向樱或,“咱们就到那个‘悠然居’瞧瞧,看它是如何的清幽雅韵。”

樱或勾唇——这丫头倒真是有几分公主的气势,“听殿下吩咐。”

从醉仙亭一下来,月鹄偷偷瞄一眼身后正聊天的两个男人,对樱或低道:“姑姑,下面该怎么办?”凭她绝对斗不过刘潭那个老家伙,更别说还有个气势吞人的曹彧——她打小就怵他。

“喝茶、赏景,顾好自己的身体,下面的事我来处理。”既然躲不掉这个麻烦,也只能想办法应对。

“我看他们俩是事先通好气的。”姑姑的住处是刘潭安排的,居然跟曹彧只有一墙之隔,这显然不是巧合。

“你这位夫君并非池中之物,以后注意点,轻易别跟他斗心眼。”以这丫头的能耐,是斗不过他的,“做个不懂世事、偶尔盛气凌人的公主,最是合适。”

点头,“我记下了。”

从醉仙亭到悠然居,路并不长,不过一盏茶的工夫便已抵达。

浓柳淡荷围绕着一处青竹翠瓦,如刘潭所说,这里的确是一处清幽所在,连想挑刺的月鹄一时间也找不出瑕疵——

悠然居是间茶舍,既然今天有大人物莅临,自然不能再留其他客人,早在他们到达之前,舍主便遣走了客人——将二楼风景最好、最宽敞的房间打扫干净供他们使用。

“不知诸位大人要来,茶点尚未备齐,还请大人们莫怪。”茶舍的主人竟是名温雅的年轻女子。

月鹄上下打量一眼这名女掌柜,二十多岁,周身不带一丝市侩气,反倒透着几分书香,看见这么多贵客一点也不见慌乱,眼神中反而带着一抹说不出的嘲弄意味,让人看了有些不舒服,“当是什么好地方,原来不过是处玩乐之所,侯爷自己来便是,何苦带着我们来搅扰雅兴。”这老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妻妾成群不说,居然还出入这种场所。

“……”刘潭没想到这丫头会说出如此刻薄的话来,张口欲解释,却又觉得解释很可笑,于是只好笑笑。

到是一旁的女掌柜出言解围,“是草民的错,让殿下误会了——”微微福身,“东都民风历来淳朴,自王上登基来,托王上和太后的福,女子也能抛投露面为生计着想,不必事事求向红楼以色事人,方才有机会建此茶楼,以苟活于世,夫人放心,这里只有茶,没有其他物事,侯爷也是第一次光临小店。”

这女子很会说话,骂了人还显得恭恭敬敬——既然民风淳朴,何来女子要抛头露面?这是在影射太后封锁东郡,使得东郡连女子都要抛头露面争生计?

未免公主有失体面,让一个乡野小女子给骂了,樱或看一眼瑶君,瑶君领会其意,出言道:“殿下身体不适,先到隔壁休息,下人的事——”看一眼女掌柜的方向,“就让下人去操心吧。”

一旁的芙蕖见状,连忙伸手接了女掌柜送来的茶壶、茶杯,不着痕迹的重新擦拭一遍,略有嫌恶之意——女人之间的拌嘴把戏,对于她们这些人来说简直信手拈来,怎可能让公主失了颜面?!

“到是在下疏忽了,殿下与大人怎么可能用这些乡野粗食,在下这就去安排。”刘潭趁机先躲人,以免这樱或一会儿借口陪公主,躲到内室,如此一来,曹彧的话可就没机会说了。

刘潭一走,屋里只剩下樱或与曹彧的人——

“平成侯好闲情,有空跑来喝喜酒?”对付曹彧,最好的守也许就是攻,先下手为强。

“不比大人日理万机,送嫁途中还要思虑北郡灾民的安危,真可谓鞠躬尽瘁。”曹彧端起茶杯,没有给她还口的余地,接着道:“大人忧国忧民之心,不但北郡百姓佩服,南郡和燕岭的百姓也同样敬重,并坚信大人绝不会厚此薄彼,是么?”

樱或没有回答,而是看着自己的手,好半天才道:“十指连心,毫无亲疏之别,却也生的长短不一。”握拳,并伸出一根拇指,仔细看一眼,“长幼有序,居长兄之位,做得最多,要的却是最少,以致生的如此短小,南郡、燕岭就如同这拇指——”看向曹彧,“占据我齐国最艰险之地,为吾王抵挡最大劲敌,却得最少照应,为何?”勾唇,“只因他是长兄,是齐国的支柱,吾王会给他最大的自由,同样他也要承受最大的考验——”已经给了他最大的自由,再来要军费,哪有那么便宜的事!“这长兄可不好做,有劳平成侯替王上和太后分担了。”

曹彧眉梢微扬,“为王上和太后分担是臣子之道,自然不在话下,但巧妇难为,总归要有米可炊,军费一事可暂不提,南北之道总归要开一下,也给这位长兄留条活路。”北郡通往燕岭的马道总不能一直堵着吧?军械、马匹都要从西郡和南郡一路绕道燕岭,实在太耗费时间。

“不可能。”开通南北之道与军费相比,她反倒宁愿给他钱——不可能开通南北通道,军械和马匹一旦充足,他岂不是如虎添翼,万一到时大兴扩军之势,王上和太后恐怕真就被架空了——当年就是为了防备曹家势起,她们才狠心断了南北之道,不到万不得已,这条道绝对不能开,就算开,也要她们重兵守备。

曹彧将茶杯、茶壶推到桌子中央,“二者选其一。”朝廷必须答应其中一个条件。

樱或看一眼桌上的茶杯、茶壶,随手将自己的茶杯和杯盖也放到桌上,“我也想平成侯二者选其一。”将茶杯推到桌子中央,“一,将南郡历年亏欠的税银补齐。”再将茶盖推上前,“二,燕岭驻军的花名册送交御史府,逐一查对核验。选其一者,朝廷立即下拨军费,选其二者,朝廷开通南北之道。”他曹仲达敢答应其中一条,她也会实现自己的诺言,帮他实现他的诉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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