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岛夏夜(88)
“也对……”谈易一怔，继而道，“再有一个月，你就要去报名考试了，这份工作，不，这甚至不能算是一份工作，对你来说，意义不大。”
说这句话的时候，谈易感到一丝沮丧，自己努力争取的，其实岳龙雨原本就不在意。
“不是，不是这个意思。”
岳龙雨忍不住上前一步，他这句话的声音稍大了些，唯恐惊醒客厅的裴睦，很快，他又把音量降到最低，近乎于咬耳朵的声音，在谈易耳边，他说：“我在乎你怎么看待我，我现在，现在也知道了你是怎么看我的，我很高兴，谈易，我……我也很生气，我生气你一个人面对那些奇怪的人，面对那些奇怪的责难的时候，我却什么都不知道。”
他的语速很快，内容条理性很差，但是谈易听懂了。
她微微低头，耳朵发烫，心里也是。
谈易迟迟没有接话，屋里光线昏暗，岳龙雨不知道她作何反应，他弯下腰，借着月光去看她的表情。
“谈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爱你。”
我是那么想要取悦你，远远胜过取悦我自己。
谈易几乎招架不住他这句话，她想后退，但是小腿弯已经抵在了床沿，她退无可退。
“岳龙雨……”她的声音颤得厉害，“我承认，我承认我喜欢……”
岳龙雨扬起下巴，准确地吻在她的唇上。
少年的嘴唇饱满柔软，气味干净清爽，最开始，他只是在她的唇瓣上轻轻印了一下，是试探，也是询问。
谈易没有躲避，也没有推开他。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心里一时空落落的，一时又好像饱胀着，有什么满溢出来。
岳龙雨得到极大的鼓舞，他心潮澎湃，恨不能上九天揽月，入深海翻腾，他用鼻尖在谈易的脸颊亲昵地蹭了蹭，带着一点鼻音，小声说：“谈易，你的脸好烫。”又喜悦地说，“是柑橘味的。”
谈易不过脑子地回答他：“是佛手柑的面霜。”
岳龙雨在她耳畔吃吃地笑，笑完了，他特别郑重地说：“我想亲你。”
谈易不可思议地偏头：“那你刚刚在做什么？”
“不一样。”
岳龙雨伸手捧着她的脸颊，随后，他重新找到她的唇，加深了这个吻。
他的吻很青涩，但是非常专注，又带着勃勃野心，含吮、咂摸、轻碾，谈易感受到他无穷的耐心和热情，他对她的一切都充满了探知欲。谈易被他攻城略地式的亲法惹得节节败退，毫不夸张的，谈易被亲得头晕目眩。
岳龙雨越来越起劲，在探索中学习，又不断将学到的运用到实践之中，他被兴奋、惊喜、激动冲昏了头脑，恨不能无休止地和谈易亲近。
亲吻是世上最甜蜜的沼泽，他初陷其中，难以自拔。
谈易想喊停，但他投入得让她舍不得推开。
时间在磨人的晕眩中过得飞快，裴睦起夜上厕所时，吧嗒一声打开了客厅的大灯，也是这一声，惊醒了屋内的两个人。
谈易面朝卧室门，最先看到门缝的光亮，她蓦然醒悟，周身一颤，牙齿狠狠嗑在了岳龙雨的舌尖上，后者吃痛，还没发出声音，已经被谈易堵着按到了屋内最里侧的墙上。
好在，裴睦冲完厕所后，又回到客厅继续睡了，并没有心血来潮，进屋看看谈易睡得好不好。
谈易的喘息声很重，很久之后才慢慢平息。
“我咬到你了？”她用气声问他。
“唔。”岳龙雨低头，在她耳边嘶嘶吸气，“痛死了。”
他倒是很习惯撒娇。谈易抵着岳龙雨，脱力地靠在他身上：“岳龙雨，我可能是疯了。”
“我也没想过……”岳龙雨展臂将谈易瘦削的身体圈在怀里，“没想过我们的初吻会发生在这里。”
岳龙雨难免想到谈易的初吻，心里酸溜溜的，他说：“我亲你，你觉得舒服吗？”
这是哪门子胡话。谈易的脸颊彻底烧起来：“什么舒不舒服……”
“就……”岳龙雨也品出不对劲来了，黑暗里，他们挨得很近，岳龙雨几乎能以绝对敏锐的触觉捕获谈易与自己相贴部分的形状，他一时嗓子卡壳，脑中绮思不断，呼吸和吞咽都变得艰难无比。
谈易立刻察觉到了他的变化，她后撤几步，坐回床上，心里乱糟糟的，又胡乱扯了空调被堆在自己身上。
“不可以。”她低声说。
“我没想……”岳龙雨连忙澄清，但是身体的反应撒不了谎，他连忙纠正，“不是，我想，但我不会……”
什么不会！怎么可以说自己不会！
岳龙雨几乎咬舌自尽：“不是！你听我解释……嘶嘶……”
谈易把脸闷在被子里笑，身子一耸一耸的。
“够了……”谈易伸手捂住后脑勺，“不要逗我，我的头很痛。”
岳龙雨好气又好笑，几步走过来，半蹲在她床前，小学生一样，把两条胳膊交叠垫在床沿，温柔地注视着她这个从前难以得见的模样。
谈易侧躺在床上，这个角度刚好和他的视线平齐，岳龙雨面朝窗户，月光落在他的双眸里，里面的真挚一览无余。
“岳龙雨。”良久，谈易开口。
“嗯。”
“选择题，往后我不会再做了。”谈易语气平和笃定，“不论我们的结局是什么，这都是最后一次。但是，我心甘情愿。”
她不逃了，一次次后退和徘徊，不仅没能让她遁入安全域，反倒诱她跌入前所未有的一场冒险中。
现在，她以积攒的全部勇气，做出真实的选择，是否正确，也不再重要了。
第十九章（下）
第二天早晨，徐丽丽来看望谈易。
岳龙雨的事情在家长群里引发轩然大波，重锤高悬，却轻飘飘地落到了别处。谈易不知道倪玉华是如何从中斡旋的，徐丽丽只是告诉她，不会有家长再来找谈易的麻烦，可是，有关岳龙雨的去留，还要看月底的这次期中考试。
暑期班共两个月，按照倪玉华的要求，每个年级每一学科都要统一命题出卷，安排两次月考，分期中、期末各一次，学生的成绩和排名将计入该任课教师的绩效之中，直接影响下半学年该教师的工资调整和学生家长对任课教师的评估。
“除非这次期中考试，你们班的平均成绩超过方老师班，否则……家长们还是希望岳龙雨离开星光教育。”徐丽丽脸上现出难色，“是这样的，谈老师，方老师班每年考下来，成绩那都是一骑绝尘，很难拼得过。要不你这边认个软，反正我们还没有跟家长那边敲定这个事，你就让岳龙雨走了得了，这事咱们安安稳稳揭过去。”
家长们的逻辑让谈易无言以对：“考得过方可斌班的学生，岳龙雨就能留，考不过，他就要背下这个莫须有的污名离开？”
“谈老师，其实我们心里都清楚，这工作对岳龙雨来说，还不就像是玩一样，他家里不缺钱，也没那么看重咱们这里，暑假一过，他不可能真留在星光的。”徐丽丽说，“其实对他没有半点影响的，这个月工资我们照样结给他，回头他拍拍屁股走人，就算有什么闲话，说一阵也就过去了，他都听不到。”